第八章
遗腹子引狼入室准噶尔焦土抗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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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凌兰夫死后,准噶尔汗国陷入了巨大的混乱之中。策凌兰夫有三个儿子,各自拥有自己的军队和地盘,为争夺汗位展开了长达八年之久的血腥混战。今天这一派杀过去,明天那一派又杀过来,乱哄哄地你方唱罢我登场。国内的青壮年全部编入军旅,田地和牲畜则由老**女来侍候。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生产力遭到了极大的破坏。
在进行了旷日持久,为敌复仇式的自相残杀后,策凌兰夫的大儿子达尔扎成了最后的胜利者,在乌鲁木齐的王宫正式就任大汗一职。达尔扎继位后,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防止政敌东山再起,开始大规模地铲除异己,对幸存下来的臣民大开杀戒。两个弟弟和他们的妻子儿女全部被送上了断头台,当初支持他们的文武大臣则无一幸免,连策凌兰夫时代的元老旧臣也纷纷绑赴刑场。每天都有大批的人被处死,刑场上的鲜血汇成了一条小溪。
经过了旱灾、内战和政治谋杀,准噶尔的户口在急剧减少,从十年前的一百五十万锐减到六十万人。这个国家的根基被慢慢掏空了。
准噶尔人在这时又想起了达策凌。如果他还活在人世,凭他的智慧和威望,内战和政治谋杀都可得到避免。在可怕的灾难打击下,人们终于明白过来了:达策凌是冤柱的,他不是卖国贼,而是准噶尔的民族英雄。但人死不能复生,事后明白过来又有什么用呢!
达尔札在剪除政敌的同时,又提拔了一大批表面上忠于自己的人。他用人的标准不是才能和品行,而是看重贿赂和谎言,一大批奸邪势利小人走上了领导岗位,正直清廉之士则横遭压抑。一国之主拥有所有的财富和子民,居然会贪图贿赂,达尔扎的智商低得实在有点过份。朝庭成了一座庞大的妓院,达尔扎则是鸨母。妓院只需要妓女,正经女人要么同流合污,要么安于贫贱。文明的强制力一旦放松,准噶尔民族原始的本能就显**来,而少数试图同这种倾向作斗争的志士仁人,由于大多数人的邪恶而成了牺牲品。
达尔扎在完成中央领导集团的清洗工作后,又把打击面扩大到地方一级。第一个要铲除的目标就是东海郡王阿睦尔撒拉。
阿睦尔撒拉在外公死后,又继续在王宫住了五年。十五岁那年为了躲避战乱,和几个亲信大臣前往自己的领地吐鲁番,开始亲自治理这个盛产葡萄和瓜果的封国。阿睦尔撒拉勤政爱民,生活俭朴,与准噶尔的其它王公贵族有本质上的区别。不到三年时间,吐鲁番就成了准噶尔汗国的“阳光地带”,人民过上了富庶安康的生活。准噶尔各地的年轻人纷纷涌向吐鲁番寻找机遇。正是基于这个缘故,阿睦尔撒拉才成了达尔扎的眼中钉,必欲置之死地而后快。他不能容忍这个汗国里有声望高于大汗的人物。
阿睦尔撒拉拥有一支两千人的军队,数量少又没经过充分的训练,根本不能承担保卫阿睦尔撒拉的任务,和达尔扎的三万**部队一接触就土崩瓦解。阿睦尔撒拉只稍稍抵抗了一下就成了俘虏,被关在囚车里押送乌鲁木齐。
押送队伍抵达达板城郊外时,先头传令兵来报有一男一女在前方拦住去路。统领一听就火冒三丈。
“把他们杀了不就得啦,还大老远跑来报告个屁!延误了行程当心你的脑袋!”
“报告司令,我们杀不了他们,他们一动手我们的人就倒下了一大片。”
“天下哪有这样狠的角儿,莫非他们是神仙不成,一定是你们偷懒想休息,才编出这么个谎言欺哄本官,我是好糊弄的么?带我前去看看。”
统领和传令兵策马来到队伍前端,果然有一男一女站在大道中央,周围横七竖八地躺着一百多具尸体。
统领见状心也虚了一大半,刚才的威风不知跑到哪里去了。他双手抱拳,向两人作了个辑。
“不知二位大侠如何称呼,末将与二位素昧平生,无冤无仇,为何要打伤末将的部属?”
“是他们不讲理自找苦吃,一见面不问个青红皂白就拿刀杀人,你干吗调教出了这样野蛮残暴的兵士!他们要都象你一样斯文问讯,也许还可多活一两个时辰。”
“都怪末将统兵无方,得罪二位大侠动手,往后我一定要好好管教他们,但不知二位挡道是何用意?”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谁个挡你们的道!”
“这就是二位有意为难末将了。你们若是站在旁边,我们还可各走各的;你们站在正中央,我的车辆怎么过去呢?”
“看你这人还挺温和的,我生平最喜欢脾气好的人,也罢!买你一个面子,但你得答应我们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你们的犯人是本门的叛徒,我们要拿他回去清理门户。只要你把他交出来,我们马上让路。”
“看来二位是存心捣蛋了,朝庭钦犯岂是你们说要就能要的,你们以为本官真个怕你不成!你们敬酒不吃吃罚酒,就莫怪本官翻脸不认人,弟兄们,给我上,砍了这两个王八蛋!”
统领一声令下,可兵士象是让钉子给钉在原地,没人敢动一下。有两个胆大一点的兵士向前走了几步,半途又把胆子吓回去了,掉转头跑了回来。
统领毕竟是见过些世面的,又没亲眼目睹刚才发生的打斗场面,自然有点不知好歹,自思我好歹也是一个百战沙场的将军,死在我手上的人少说也有百把个,未必就输在二位手里。心中这样想,手中的大刀就不安分起来,战马也向前跨出了几步。
统领的大刀刚刚举过头顶,就莫名其妙地掉到地上,在场的兵士谁也没有看到二位动过手。
统领是指挥过大大小小战争的人,很有点临阵应变的机智。他抱住酸痛难忍的右臂,马上意识到对方的内功了得,即刻调转马头,策马狂奔,边跑边向队伍喊话。
“马上杀了囚车里的犯人,拦住前面的强贼,跟本官去达板城会合!”
统领话音刚落,后颈就被什么东西重重地击了一下,脑袋平空飞出去一丈多远。
囚车旁边的兵士正要挥刀砍向阿睦尔撒拉的头颅,二位大侠已经从众军士的头顶飞了过来。只见两道银光一闪,行凶的兵士一命归西。
男侠走近囚车,抓住碗口粗的木栅,双手稍一用力,囚车即刻散了架。
阿睦尔撒拉如梦初醒。他撩开遮眼的长发,看见救他性命的是两个三十来岁的年轻男女,正要开口致谢,男侠则一把抱住了他,那强忍的热泪早以夺眶而出。
“贤弟,你受苦了,哥哥看你来了。”
“你是大哥?少文哥哥?真的是你吗?我还以为你不在人世呢,弟弟想死你了!”阿睦尔撒拉放声大哭。
站在一旁的吕四娘也转过身去擦眼泪。
钟少文和阿睦尔撒拉相拥而哭,足足哭了半个时辰,直哭得苍天垂泪,大地含悲。这两个身世如此相似的男人有太多的悲声弊在心灵深处。
钟少文好不容易止住悲声,用衣袖抹去阿睦尔撒拉脸上的泪水,在他的肩上轻轻擂了一拳。
“我们这是怎么了?兄弟相逢应该高兴才是,两个大男人哭个没完多不好意思。来!来!来!过来见见你的嫂子,她可是个了不得的人物。雍正老儿的头就是她割下的哩。”
“嫂子莫非是名震中原的复仇女神吕四娘?”
“不是她是谁,哥哥这条命当初还是她搭救的呢。”
“小弟拜见嫂嫂,嫂嫂救命大恩,小弟没齿不忘。”阿睦尔撒拉向吕四娘深深鞠了一躬。
“不用客气,都是一家子人,这是我份内应该做的。”吕四娘弯腰还了一个万福。
“大哥,这些年你都躲到哪里去了,从哪里学来这样一身好武艺。看你刚才动手的威风,就象是天上的战神下凡。”
“当年双亲含冤惨死,大汗派千军万马四处追杀我,多亏贤妻中途搭救,大哥才死里逃生,去天山七星崖投奔一代武术宗师卓老前辈,蒙前辈不弃,收为徒弟,和贤妻一道习武修文。两年后奉师命下山,去中原游历了三年,和少林、武当、峨眉、青城、崆峒、华山、恒山各派的同行切磋武艺,几次险些遭奸人暗算,全仗贤妻聪敏机警才化险为夷。因为谵念师父,我们又回到了天山,没想到他老人家已在我们下山的那年仙逝了,死后连尸体也没留下,只留给我们两个锦囊。第一个锦囊是昨天开拆的,内容是要我们今天下山来救你。另一个锦囊要等到四年以后才能开拆。师父走后,我和你嫂嫂长年幽居深山,日以山水林泉自娱,不愿再涉足尘世,日子到也过得悠闲自在;只是心中想念师父,常常独自站在七星崖上,也就是第一次见到他老人家的那个地方,总希望师父会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今天我们是五年来第一次下山,发现准噶尔已经不成其为一个国家了。现在事办完了,我们得回到山里去,这个国家我是一刻也呆不下去了。贤弟这次大难不死,日后必有大福;但不知贤弟心中作何打算。如不嫌山林清苦,和我们一道去七星崖安度余生,远离尘世争斗,那是再好不过的了,哥哥实在不想与你分开。”
“大哥超凡脱俗,淡薄名利,经历了那么大的变故仍不改初衷。小弟自付没有那样的修为,永远也达不到哥哥那般境界。小弟心中充满仇恨,我的亲人全死在外公手里,现在他儿子又要杀我,这样的血海深仇我想忘也忘不了。我要报仇!我要让达尔扎那个王八蛋死在我的手里!我要亲手砍下他的脑袋!”
“你孤身一人,既无地盘又无军队,更无绝顶武功,找大汗报仇谈何容易。”
“我知道靠我一人之力也许永远也报不了仇,但我可以去北京,向清帝国借兵,杀他个血流成河!乾隆皇帝早就想打准噶尔的主意,一定会抓住这个天赐良机,一定会借兵给我的。”
“大汗一人犯罪一人当,你这样作不是要普通准噶尔人遭殃吗?”
“准噶尔人也是死有余辜!当初外公杀你父亲时,他们竟用馒头醮取他的鲜血,还一个劲地喊打喊杀,犯不着去同情他们!”
“你已经被仇恨迷失了本性。我看你不用报仇了,还是先救救你自己吧。”钟少文发现这个弟弟是一个危险人物,他得设法制止他。
站在一旁的吕四娘看见两兄弟开始话不投机,便走过去轻轻地捏住了丈夫的右手。
“夫君,你不用再劝了,由他去罢。弟弟的心情我能理解,你这时不让他复仇等于是要了他的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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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后,准噶尔被废黜的东海郡王阿睦尔撒拉流亡到了北京,乾隆皇帝在故宫太和殿热情地接见了他。
乾隆皇帝也是一个好大喜功的人物,对准噶尔汗国的存在一直耿耿于怀,早就想在他手里完成先帝未竟的大业,只是苦于找不到机会。玉门关大屠杀的阴影一直在帝国军队中作祟,一提起准噶尔汗国军人就心里发怵。
和平维持了十多年时间,军队巴不得两国相安无事,和平能够永远地维持下去,谁也不愿意提起战争。因为这个原因,帝国情报部门对准噶尔的国情一直不大关心,在相当长的时间内对这个国家一无所知,甚止连达策凌的死亡也不知道,就更不用说旱灾和内战了。帝国军人心中的准噶尔汗国还和十年前一个样子。
当阿睦尔撒拉带来准噶尔汗国众叛亲离和达策凌含冤惨死的消息时,乾隆皇帝心中倍受鼓舞,认为这是灭亡准噶尔的天赐良机。对于这个上天掉下来的馅饼,帝国军机处则有另外的看法。他们担心这是一个阴谋,阿睦尔撒拉很可能是一个引诱帝国上当的间谍,最好能派探子去实地调查一下。乾隆皇帝认为军机处的担心有一定的道理,便向准噶尔派出了一批间谍。这是自和平以来向这个汗国第一次委派间谍。
帝国间谍带回了准噶尔汗国的确实消息。这个国家真如阿睦尔撒拉所说,已经内外交困,分崩离析了。还有一个消息更加鼓舞人心,那就是阿睦尔撒拉在准噶尔有很高的声望,人们都盼望他带兵打回去。一旦阿睦尔撒拉出现在军队中,准噶尔兵团的战斗力就会瓦解!
乾隆皇帝下定了最后的决心,并定下了一个灭亡准噶尔的时间表,要求帝国兵团用半年时间攻占乌鲁木齐,消灭准噶尔的主力部队,并在一年内结束战争。军机处则根据皇上旨意制订出了详尽的作战部署,计划由阿睦尔撒拉统率十万清军作为先头部队先期进入准噶尔本土,利用阿睦尔撒拉的声望瓦解准噶尔人的斗志。兵团司令钟兆惠则统领由三十万大军组成的主力部队跟在阿睦尔撒拉后面分进合击,从南北两个方向包围乌鲁木齐。另有二十万援军组成的后备部队驻在酒泉待命,依据前方战况作出前进或留守的决定,以确保整体战役万无一失。
对付一个只有六十万人口的国家居然动用了六十万大军,可见清军对准噶尔兵团的战斗力依旧记忆忧新。
乾隆皇帝和阿睦尔撒拉约定:清军消灭了达尔扎的势力后,就由清帝国册封阿睦尔撒拉为准噶尔大汗,待阿睦尔撒拉地位稳固后就从准噶尔汗国撤军。两国自此永不交兵,互通婚姻,永结盟好。
阿睦尔撒拉忘记了父亲的悲剧,对乾隆皇帝的许诺深信不疑。
第三年的春天,由四十万大军组成的帝国兵团在钟兆惠的率领下进入准噶尔本土。因为先头部队打着阿睦尔撒拉的旗号,准噶尔军队纷纷望风归降,沿途村镇还有夹道欢迎的人群,大军没遇多大换抵抗就进入了乌鲁木齐。达尔扎这时已力竭计穷,众叛亲离,于城破之日在王宫燃起了一把大火,自己也在大火中丧生。
帝国兵团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就消灭了达尔扎的势力,比乾隆皇帝制定的时间表提前了整整五个月。部队只付出了伤亡五千人的微小代价,可见准噶尔汗国已经空虚到了什么程度。随后的三个月,来自地方武装的零星抵抗也相继被扑灭。
乾隆皇帝对这个倒下去的汗国依旧心有余悸。整整一个世纪,清帝国都在同这个汗国作战,并付出了极为昂贵的代价,抚慰岳钟琪兵团的孤儿寡母迄今仍是帝国财政的沉重负担。现在好不容易把这个汗国打跨了,就不能再让它站起来,必须从根子上解除它对清帝国的威胁。最好的办法是分而治之,分得越小越好,如果能分成互相敌对的几个小国哪就更好。
乾隆皇帝又一次背信弃义(前一次是单方面撕毁中准和平协定),把同阿睦尔撒拉的约定远远地抛在脑后,不但不从准噶尔撤军,还把准噶尔分成四个小国,在拥护清帝国的平民中分封了三个王,加上阿睦尔撒拉一共四个,分别治理这四个弹丸之国。阿睦尔撒拉的封国改在伊梨。他原来的封地吐鲁番则由一个酒鬼去治理。准噶尔汗国被肢解后,帝国兵团开始分阶段撤军回国,只留下一万名军队驻守乌鲁木齐附近的博格达要塞。钟兆惠被任命为驻顿军司令和准噶尔四国的军事总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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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睦尔撒拉对乾隆皇帝不信守诺言有很强的抵触心理,当时因时势所迫而暂时隐忍了一段时间。清帝国的大军一走,阿睦尔撒拉便积极组织反叛清帝国的武装起义。国阿睦尔撒拉在准噶尔有很高的声望,新分封的三个傀儡国王既无名望又无卓越的才能,起义的准备工作进展顺利。阿睦尔撒拉的故国吐鲁番的人民率先发难,废黜了那个酒肉国王,迎立阿睦尔撒拉为他们的大汗。其他国家的人民也群起效尤,纷纷攻杀清帝国分封的代理人,接受阿睦尔撒拉的领导。不到三个月的时间,阿睦尔撒拉就重新统一了准噶尔汗国,在乌鲁木齐举行了隆重的登基仪式,正式就任准噶尔大汗。
阿睦尔撒拉就任汗位后,第一件事就是发兵围攻镇守博格达要塞的清帝国驻屯军。六万民兵把要塞围了个水泄不通。
驻屯军司令钟兆惠看到四面八方飘扬着阿睦尔撒拉的旗帜,发现驻屯军已处于相当危险的境地。他一面指挥士兵加强要塞的防守;一面派武士杀出重围,请帝国兵团火速回军增援。
乾隆皇帝得到准噶尔爆发叛乱的消息后,心中着实吃了一惊,这才意识到自己在选拔代理人时犯了一个原则性的错误,只考虑到他们对于清帝国的忠诚,而忽视了他们的实际领导能力。没有能力的忠诚是毫无意义的,就象主人在家里豢养对自己俯首听命的宠物没有意义一样。事实证明这些酒囊饭袋根本没有能耐履行代理人的角色。
帝国兵团接到钟兆惠的告急文书后,立即调转马头回师准噶尔。因为没有一个收服人心的旗号,这次进军很不顺利,一开始就遇到了准噶尔军民的顽强抵抗,沿途不断遭到小股部队的骚扰和阻击,使帝国兵团蒙受了惨重的损失,大军和驻屯军会合时伤亡了近十万人。
阿睦尔撒拉组织了八万抗敌大军,二十岁以上的男人全部上了前线,对清帝国兵团进行了英勇抗击。但临时组织起来的民兵既无实战经验又没经过充分的军训,也没有达策凌那样的卓越军事统帅,准噶尔民族军还是在帝国兵团的攻击下节节败退,相断丢失了哈密和吐鲁番的大片国土,半年后首都乌鲁木齐也失陷了,被围困了近三百天的帝国驻屯军见到了光明
帝国兵团攻陷乌鲁木齐后,向阿睦尔撒拉下达了最后通谍,责令他在三天之内放下武器投降,否则清军就要血洗到达的每一个城镇,对准噶尔人格杀勿论。
在当时那种绝望的境况下,继续抵抗是不明智的。进入准噶尔的帝国军队有五十万人,而准噶尔民族军只剩下三万人,其中还有五千名伤兵,力量对比实在太悬殊了。继续战斗不但获胜无望,还会招致准噶尔民族的毁灭。如果阿睦尔撒拉对这个民族还有一点责任心,就应该放下武器,去帝国军营自首,独自承担发动叛乱的责任,把准噶尔民族开脱出来。对于一个真正的英雄来说,承认失败有时比战斗到底更需要勇气。
阿睦尔撒拉并不这样想,他对准噶尔民族没有多少感情,因此也不会爱惜这个民族的鲜血,加上心中还有一丝饶幸取胜的幻想,对于清帝国的最后通谍也就不予理睬,义然决然地走上了抗战到底之路。
面对力量占绝对优势的敌军,阿睦尔撒拉号召全国军民实施“焦土抗战”。
一、民族军撤出主要的城市,进入山林,以天山、博格达山、婆罗科努山和依连哈比尔尕山为依托,凭借有利地形打击清军。
二、大部队化整为零,实施游击战,以暗杀、爆炸和袭击敌方的孤立部队来打击帝国占领军,在帝国军队中制造恐怖气氛。
三、坚壁清野。军队每撤出一个地方,都要烧毁一切有用的东西,所有的水源都要投毒,让清军饿死,渴死。
四、全民皆兵。十五岁以上的男人都要拿起武器,妇女和儿童则转移到西部边境城市碎叶,由麦尔西的儿子麦依伦统领两千军士驻屯碎叶,负责妇女儿童的保卫工作。
分派停当后,阿睦尔撒拉把都城迁往碎叶东面三百公里的布尔利克,留下一万军士沿楚伊梨山布防,扼守通往碎叶的咽喉之路。阿睦尔撒拉则在城内指挥全国抗战。
阿睦尔撒拉的“焦土抗战”给帝国兵团带来了巨大的麻烦。粮草不断遭劫,将官不断被刺,每天都有大批军士死于饮水中毒,军需仓库不时传来震耳的爆炸声......帝国占领军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那一年的九月,乾隆皇帝的弟弟,帝国兵团副司令允善亲王在乌鲁木齐遇刺身亡。消息传到北京,乾隆皇帝震怒了,认为准噶尔是一个由野蛮人组成的民族,与一向以礼义之帮自居的天朝大国水火不容,必须从根子上铲除这个民族,不给帝国留下后患。
乾隆皇帝御笔一挥,下达了一道对准噶尔人实行种族灭绝的圣旨。
帝国兵团接到圣旨后,立即行动起来,一场惨绝人寰的大屠杀开始了。
一队队拿着大刀的军士出动了,在城镇挨家挨户地搜查,拿着一个准噶尔人就在脖子上砍上一刀。
城镇的人杀光后,大军又进入了乡村,看见准噶尔人即格杀无论。
村庄杀完后,大军又进入山林,把难民和游击队员从洞穴岩缝里抓出来,大砍刀一挥,一个不留。
山林杀光后,屠杀还在继续。
两个月后,准噶尔人的意志被摧毁了,有组织的抗击停止了,末了难民竟自动走出藏身地,伸长脖子等候餐刀。
杀红了眼的清军继续向西前进,在布尔利克同准噶尔最后的一支武装力量接上了火。
阿睦尔撒拉镇守布尔利克期间,不断有逃亡来的准噶尔人报告东方大屠杀的恶噩。这些凶信也在军中蔓延开来,恐怖气氛笼罩着整个城市。当几十万提着血淋淋屠刀的清军漫山遍野地涌向布尔利克时,准噶尔守军的意志从心底崩塌了。
帝国兵团对布尔利克围攻了十天,在伤亡了三万人之后进入了这座城市。清军在进城后展开了杀人比赛,不但杀光了所有的准噶尔人,连猪狗也没留下一只。阿睦尔撒拉在城破之日用随身宝剑刺穿了自己的咽喉。
阿睦尔撒拉出生时满身是血,看到的人都说这个男孩是准噶尔的祸根,他是来找准噶尔人复仇的。现在准噶尔的成年男人全杀光了,人们的预言应验了,阿睦尔撒拉果然在无意识中给父亲报了仇。
这个强大的民族就这样悲惨地消失了,与其说是清帝国消灭了他们,不如说是他们自己消灭了自己。
布尔利克失陷后,通往碎叶的门户打开了,从碎叶到布尔利克骑兵只需要三天时间!
帝国兵团继续向西进军,在他们前面有十三万妇女和儿童。在这个被上帝抛弃的罪恶国度里,这些人是无辜的!上帝会拯救他们!
28
在布尔利克陷落后的那天,远在天山七星崖修神养性的钟少文忽感心血来潮,猛然想起师父留下的第二个锦囊上标明的开拆日期正好是今天!
钟少文和吕四娘一道拆开锦囊,从里面抽出一个字条:
“火速赶往碎叶城,拦截清帝国的大军,掩护那里的妇女和儿童逃往哈萨克王国!!!”
钟少文、吕四娘施展轻功,以日行五百里的速度飞奔向西,第三天清晨就到达了碎叶城。
布尔利克失守和清军实施大屠杀的凶信很快就传到了碎叶,这座城市立即被一遍哭声淹没了。
负责守卫的两千军士见大势已去,纷纷丢下武器向西逃去。等到钟少文赶往军营时,只剩下一千军士,连统领麦依伦也在一小时前不知去向。
凭借达策凌公子的名号和一身惊人的武功,钟少文很快嬴得了号令全城的威望。有了之个必不可少的威望,钟少文就紧锣密鼓地组织胜利大逃亡。
清帝国的先头部队离碎叶只有三十公里,情势已万分危急。
钟少文分出五百名士兵,由吕四娘率领,组织全城居民有秩序地向西转移,并确保道路不至拥挤和堵塞,难民不至因惊慌和争道而自相践踏。
要想这十三万妇女儿童全部安全地撤往哈萨克王国,至少需要十天的时间,也就是说钟少文得把帝国兵团挡住至少十天。
帝国兵团有四十五万人,钟少文手头只有五百人,要实现这个目标谈何容易!
钟少文让四百名军士拿着旌旗战鼓埋伏在城东十公里的一片树林里;让另外一百名士兵骑着仅有的一百匹战马在树林后面往来驰聘。每匹马的尾巴上拖着一棵树枝。
钟少文则单身匹马立在树林前方三公里处的大道中央。
大队清军漫山遍野地涌向碎叶,在看见钟少文时突然勒住了马头。
帝国兵团司令钟兆惠接到前方传令兵的报告:大军前方有一片树林,树林后面扬起了漫天尘土,象是埋伏着百万大军;树林前方则有一人站在大道中央,象是引诱我军上当的。是不是哈萨克王国的救兵到了?
钟兆惠策马赶到部队前沿,亲眼看到传令兵报告的情形。凭他多年的作战经验,知道对方在玩“空城计”,当年张飞在长坂坡时就是玩的这个把戏。
钟兆惠明白过来已经迟了。钟少文看到他时,**一夹马腹,战马向清军飞速冲去。等到达清军前沿时,钟少文从马上飞了出去,踏着军士的头顶直取钟兆惠,长剑指向他的咽喉。
钟少文的行动太快捷了,钟兆惠还没反应过来,就感到脖子上一阵冰凉,身子象一道轻烟向四周散去。
一代帝国将星,雍正十一年的武状元,就这样在几妙钟之内一命归西,卓一航的弟子太厉害了!
埋伏在树林里的四百名军士一见钟少文得手,就打着旗帜擂着战鼓从树林里冲了出来,一百名骑兵也调转马头向东奔去,远看就象是百万大军在发起冲锋。
帝国兵团一见主帅瞬间阵亡,对方百万大军又从西面冲了过来,一时吓得魂不附体,马头自然而然地调转了方向,象潮水一样向东溃退。可怜的步兵在骑兵的践踏下伤亡了近五万人。
帝国兵团一直向后狂奔了一百公里,看到没有追兵才停了下来。因为没有主帅,部队也没有重新西进的意思。等到乾隆皇帝重新任命兵团司令时,清军已耽搁了一个月的时间,这时准噶尔妇女儿童早已安全地到达哈萨克王国。
一个月后,帝国兵团小心翼翼地向西进发,一直到达准噶尔边界时也没碰上一个人。边界哨所的哈萨克边防军告诉前来的清军:一个月前埋伏在树林里的军士只有五百人!
在巴尔喀什湖畔,钟少文和妻子会合了。他们望着渐渐西去的年轻的生命,脸上**了会心的微笑。
钟少文、吕四娘拔转马头,**一夹马腹,两匹马向天山疾驰而去。
一年后,清帝国在准噶尔汗国的故土上设置“新疆省”,意为新开壁的疆土。
二000年六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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