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随着竹排的临近，岸上林子里传来的声音也越发清晰，刀剑相搏的声响像风一样吹来又吹走，隐藏在林子深处。

耿林迫不及待的抱着蝶儿跳上岸去，十分谨慎的朝着林子中间走去。这是一片柳树林子，成百上千的柳树蓬勃的枝干将初春的绿色点缀得更加迷人，倘若没有任何的江湖纷争，这里的确可以作为品酒论诗，踏青谈情的好地方。只是，林子中间传来的阵阵喊杀声将这一切的美好都打碎了。耿林的眼里也早已经没有了春色，没有了烟花，没有了浓情和蜜意；有的只是对这一系列事件的迷惑，烦恼和仇人切齿的恨。

他一步步接近林子，当然，他不忘记保护好蝶儿的安全——这是他的责任。终于，他躲在一棵歪脖子柳树后面看见了林中的情景。只见两个蒙面人一人挥刀，一人舞剑，正和另外两人打在一起。蒙面人格外的强悍，而且招式凶猛，出手狠辣——他们显然是一伙的。而另外两人便没有两个蒙面人凶猛了，他们其中的一个是位老者，他只能用手中的单刀招架大汉的**，倘若不是另一个人来去照应，大概早已经身负重伤或命丧黄泉了。而另外的这个人，不管从身形，还是招式来看，都确是个女子无疑。

耿林正自看着，只听那女子呼道：“爹，小心。”说着从左袖下挥出一剑，转身刺向使刀的蒙面人，那人正欲趁老这不备从身后偷袭，不料被女子回头一剑刺中小腹，顿时翻倒在地上。

另一个使剑的蒙面人见同伴受伤，连忙连发三剑向女子袭来。女子正担心父亲是否被汉子伤到，见敌人的剑招闪电一般的袭来，连忙纵身一跃飞向柳树枝上，凭借着一身的轻功，躲过敌人的杀招。那蒙面见三剑刺空立刻恼羞成怒，转而向在一旁的老者刺去，并恶狠狠的说道：“这臭丫头能躲过大爷这三剑，我看你这老东西怎么招架！”

老者似乎只是懂些基本的刀法，对敌人凌厉的剑招不知如何应付，眼见汉子剑锋已到便拿单刀来挡，只是汉子的剑锋一转，便从老者身侧刺去。眼见老者即被刺，耿林没有多想便从柳树后面纵身一跃，并大声嚎道：“哪里来的强盗，住手！”

他刚才在树后面观察了许久一直没有露身，一方面是对树林中打斗的双方并不了解，分不清黑白；另一方面也是不知道人家的武功路数，不便出手，更何况，他必须得保证蝶儿的安全。经过刚才的观察，他心理已经有些底了，而且，两个蒙面人恃强凌弱绝不是英雄好汉的行径，而且他们出手狠辣，招招都要取对方性命，着实是杀手的行径。这不禁让耿林联想到了三哥和三嫂的死，更加巧合的是两个蒙面人一人使刀，一人用剑。难道他们就是杀害三哥三嫂的凶手？未及耿林深思，那蒙面的剑已经刺向老者，于是他从柳树后跃了出来。

林间四人原本只顾撕杀，对周围的情况并没有在意。耿林的忽然出现不单让蒙面人大吃一惊，也让老者和女子心头一震。蒙面人杀招已到，只是被耿林一惊，连忙挥剑回防，老者又躲过一劫。

“你是什么人？少在这多管闲事，识相的，快给老子闪开。”蒙面人手提长剑指向耿林恶狠狠的说道。

“你这人怎么这么蛮横！”耿林毫不怯怕的向蒙面人走去，并一边说道：“本少爷正自踏青赏春而来，倒是你们，坏了我的兴致！”

“少罗嗦。”蒙面人喝道：“不想做冤死鬼的话就快点给老子走开！要不连你小子一起宰了！”

“好大的口气！”耿林听了这话不禁怒火中烧，他越发觉得眼前这两个蒙面人就是杀害三哥三嫂的凶手了。

他不由得目光一凛，向蒙面冲去。

十一

耿林手中毫无兵器，只是他自信空手功夫了得，就赤手和蒙面打了起来。一人挥剑，一人空拳，拳影交织着剑影在柳林间舞动了起来。老者和女子以及受伤的蒙面不禁被眼前的场面吸引了——虽然耿林空手，但是和蒙面人已经打了十多个回合了，只是，虽然耿林空手功夫厉害，却难以躲避对手凌厉的剑招，渐渐的，已显出不敌来。正在这时，女子掷出手中宝剑说：“大侠接剑！”

这不是一般的女子，这也不是一般的剑，对耿林而言，这是一个温柔的意外。

这个女子正是韩疏篱，她掷给耿林的那把剑正是三年前耿林送她的碧云短剑。

耿林手中有了剑，就如老虎添了翅膀一般，转尔便从先前的劣势中转变过来。他只顾着和蒙面人过招，未及细看手中的剑，只觉得手中的剑如行云，如微风一般轻巧飘逸。蒙面人似乎已经发狠，招招恶毒，招招都直接刺向耿林要害。只不过，耿林的剑法虽然不是高明，但是毕竟有多年的修为，且配合以灵活的空手功夫，使得蒙面人每一招的杀机统统化为乌有。

韩疏离在一旁看得出神，她隐约觉得眼前这个青年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她的目光泉水一般明亮，仿佛有一段月亮落进了泉水里面。她仔细看着耿林的每一个招式，每一个动作，都觉得十分亲切。终于，她忍不住的叫了一声：“小林哥哥，是你吗？”

耿林正和蒙面人激战，且早已占了上风，蒙面人在耿林凌厉的剑招**下步步退让，已成不敌之势。忽然听见旁边着女子的声音，耿林不由得心头一颤，轻一回头看了女子一眼，却不停下手中的剑，径直刺向蒙面咽喉。

那蒙面人知道对手已经分心，眼见耿林剑锋刺来，右手拿剑迎了上去。这一击力度极大，双方都不禁被对方震撼，互相退出半丈距离。蒙面觑见时机，左手连忙摸出一枚钢镖，向耿林射来。耿林见钢镖射来，连忙拿剑抵挡，就在那一刹那，蒙面翻身越起，以极为迅疾的速度，飞向浓密的林中。

耿林正要追赶，只听见旁边一老者长声叫道：“不要追了，让他们走。”

待耿林回头一看，身边已经多了一人，此人正是前日在船上遇见的渡船的船家。

韩疏离见老者出现在林中，不禁喜上眉梢，飞快的迎了上来叫道：“师傅，你怎么来了？”

那渡船的老者见韩疏离过来，脸色顿然一变道：“你不好好和你师伯练功，怎么又跑回来了？”

“我——”韩疏离见师傅这么说脸上便**愧色，但是转眼间便又恢复了荣光，只见她兴致勃勃地说道：“呵呵，是师伯让我来的。”

“韩世兄无碍吧？”渡船老者见一旁惊魂未定的韩启荣，也不理会韩疏离的解释，径直迎了上去说：“韩世兄受惊了，多亏了我这不争气的徒弟啊，倒了没让为师失望。”

“师傅，那两个蒙面人到底是什么来路？你为什么不让耿林哥哥去追？”韩疏离带着好奇的眼神望着渡船老者问道，当他说到“耿林哥哥”四个字的时候，有一缕绯红爬上她的脸颊——当然，这些她是看不见的——耿林却在一旁清楚地看见了这一切。

耿林从踏进林子的那一刻起就为这频频发生的离奇的事件所迷惑着，他原本是打算去韩启荣家询问与三哥死因有关的讯息，却不料在林子里又遇见了一场打斗，并且，在这里他见到了三年来一直念念不忘了女子：韩疏离。

十二

在这一事件中，最感迷惑的人无疑就是耿林了，但是有一点他的心里是十分清的，那就是，渡船的老者——疏离的师傅知道这所有的一切。

韩启荣见耿林满脸狐疑和惊诧的样子不禁呵呵笑道：“几年不见，小伙子长得越发精神了。”说着身手拍了拍耿林的肩膀，耿林瞬间觉得韩启荣这掌中的力度，虽然只是寻常的拍打，但是像极了极富内力的高手，与先前和蒙面招架的村野匹夫完全判若两人。

“呵呵，原来韩伯伯早就认出我来了。”耿林笑着说：“我先前也觉得韩伯伯和疏离妹妹有十分眼熟，只是方才的情况，不便相认——疏离妹妹什么时候学会的武功？”

“呵呵，你们俩多年没见，就好好聊聊吧，走，上我家慢慢说。”韩启荣轻掠着胡须笑着说道，于是转身引着众人向自己家中走去。

“对了，我差点忘了个人。”耿林正要走，忽然想起蝶儿来，连忙要去刚才的柳树下寻找，只见韩疏离背后忽然蹿出个丫头来，说：“我在这呢。”引来众人一阵笑声。

阵阵春风吹来，软而不寒，将春天的意味全然吹在了众人的脸上。

于是，林间的一行五人径直向韩启荣家走去，前面走着两人：韩启荣和渡船老者；后面走着三人：耿林、疏离和蝶儿。

两人三年未见，彼此之间都有非常大的改变，一路走着，却不知从何说起。于是耿林便说起了怎么在船上遇见老者和蝶儿，怎么看见三哥遇害，以及她怎么会的武功的事情。

原来，当日蝶儿被大汉掠走之后就被带进了官府的楼船上，为了掩人耳目，故意用的商船。只不过，这一切早已经被疏离的师傅摸得一清二楚。

韩疏离的师傅，那个渡船的老者，乍看上去很一般的渡船老头，却是江湖上一个神秘的组织“沧浪门”的掌门人。只是，人们只听说过他的名号——烟波老者徐青峰——却未见过他的庐山真面目。人们也只是听说过这个门派，只知道他们的水上功夫和轻功了得，并且有一门秘传的独门武功：玲珑指。

江湖传闻，玲珑指是一门及其高深的内家功夫，且以阴柔为研习要诀，虽无刚烈之气，却以流动和变化无常的内力克杀敌人，是刀剑等利器所不能相比的。正因为是传闻，所以没有亲眼目睹过这门武功有多么厉害，渐渐的，人们觉得这个传闻多半是假的，也就不再对它深究，渐渐的，人们似乎已经不在意这个门派和玲珑指。

于是，传闻变成一种传说。

徐青峰在弄清楚蝶儿的去向后，便给他的弟子发出了响箭，号令他们去将蝶儿救出。徐青峰的弟子，也就是前日在楼船之上打劫财物的黑衣人，他们貌似为抢劫财物而来，实则是为解救蝶儿。而亲自将蝶儿送上耿林的小船之上的人，便是韩疏离。

韩疏离原本不会武功，她得以成为徐青峰的弟子完全是因为其师伯莫飘萍的赏识。莫飘萍是百舸村外一道观的道姑，年轻时也曾风化当年，只不过终身难脱于是遁世隐居，没入空门。三年前的一个冬天，事出偶然，莫飘萍在百舸村遇见了韩疏离，甚是投缘，相问之下才知韩启荣原来和师弟徐青峰早有交情，于是便要传授韩疏离武艺。只不过她只授她武艺，却不要师徒之名，于是便让师弟徐青峰收为徒弟了。徐青峰虽是掌门，但是对于这个师姐一向敬畏，何况韩疏离乃故人之女，他早就熟识，所以便收了韩疏离做第六个徒弟。

听了韩疏离的叙述，耿林似乎渐渐清楚了一些事情，但是对于三哥东方白的死却依然迷惑，正待要问起时，已到了韩启荣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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