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何胖子那出来,张岩准备回家。现在是下午三点多钟,公交车上的人不是很多。张岩在车的尾部找了一个座位。车子先是在拥挤的街道上缓慢地行驶,张岩却并没有感到枯燥与焦急。多少年了,时间对于张岩似乎已经失去了意义。在他已经经受不起任何失败的年龄,他却没能取得任何哪怕是平常意义上的成功。一次偶然却也必然的失误,断送了他正常的生活。妻子女儿离他而去,同时他也再不能指望用较丰厚的退休金在遛鸟打麻将之中去了却残生。对于一个人来讲,当曾经无数个梦想在应当实现的各个生命的时间点上一次次破灭之后,在通往死亡的道路上,可谓一马平川。他已不报任何的幻想,生命对于他来说就是活着。没有希望的生活对于充满希望的人来说可能意味着绝望,但对于他来讲却给与了他极大的自由——他可以在一种较温和的心态下走完自己的残生,同时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迎接不期然死亡的来临。
车子停靠到一条商业街附近时,上来了一些人。当一男一女拎着许多购买的东西向车的后部走来时,在偷眼欣赏那位年轻漂亮的姑娘的同时张岩认出了那个男的。他低了头,眼睛盯着走近的皮鞋。当那双皮鞋来到张岩眼前时,他猛然站起,当胸一拳。对方一个趔趄,手里拎的东西掉在了地上。
“张岩!”汪文军顾不得掉在地上的袋子,迎着张岩站起的身躯拥抱起来。
汪文军是张岩小时的玩伴,小学一直到大学的同学。小学在一起是一个偶然;初中在一起是一种缘分,因为那毕竟是经过考试的而不是直升;高中又考到一起,可能有学习水平不相上下的因素;大学再一次走到一起而且事先报志愿并没有约定,这应当是一个奇迹了。事实上他们也一直这样认为,与陌生人初次接触时,他们总要想方设法骄傲地说出这个奇迹。大学毕业后的第三年——也就是汪文军结婚的第二年,由于他当时所在单位不景气决定南下。当时汪文军跑来把这个消息告诉张岩时,张岩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张岩是十分看重汪文军这个朋友的,十几年的接触使他们相互非常了解,类似于知音(如果知音只源于《黄帝》之《汤问》而不是后来多指男女之间恋情的那种意义)。他们之间无论谁心里有了不快和高兴,都原意第一个找到对方倾诉或者分享。即使汪文军结了婚,也没能淡化这种友谊,这是相当难得的。
他们是在一个小冷面店里吃的离别饭饭,气氛很压抑,汪文军显得很无奈。对于汪文军来说,新婚燕尔便要“孔雀东南飞”那绝对来至于生活的压力,那心情能好吗。当时张岩也是相当地难过,汪文军这次出去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出行,而是到另一个地方生活,这让张岩感到十分的怅惘。虽说现代的交通以及通讯工具把世界变成了一个“村落”,但那只是停留在地理意义上,与人与人之间的交往没有太大的关系。
张岩和汪文军都喝醉了,他们一起背诵起王维的《送元二使安西》: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他们声音嘶哑眼含着热泪,背着背着,眼里的泪水就滚落了下来。
在那之后,一开始张岩还能从汪文军的父亲那打听到他的消息,再后来汪文军的父母也走了,听邻居说也去了南方。
他们搭肩坐在车子的后排座上。
“我们有十几年没见面了吧!?”汪文军仍激动不已。
“十一年了。”张岩说。
“十年前你说去了广州,现在还在那儿吗?”
“其实我只在广州呆了三年,之后就跑到了浙江……”
汪文军还要说些什么,我冲着刚刚拾起地上袋子的女子努了努嘴。
汪文军恍然大悟马上介绍:“这是我的老婆——刘营。”又用手指张岩。“这就是我经常给你提起的我上大学时哥五个中的老大,也是从小和我一起弹玻璃球打啪叽翻公园墙头的张岩”
刘营一本正经地腾出一只手来伸向张岩,握了一下。
张岩转头对汪文军说:“你不是正在从事拐卖妇女儿童的生意吧?”
“十几年了,你怎么还是那德行。”汪文军接过刘营的包,刘营坐在了他的身边。
“我是还是那德行,可你也没见粗细到哪去。是不是还是一见到小姑娘就迈不动步?不然,虽说岁月的风霜在你的脸上没留下太多的痕迹,也不至于拐骗这么年轻漂亮的姑娘吧!”
刘营装作没听见,扭头望着窗外。
“你这臭嘴,真是一点没变。”停了一下,汪文军接着说:“说正经的,我可是听说你去了日本,在那边发的不明不白的。”
“可不。但你知道我这人特别的爱国,尤其是对日本侵华烧杀抢劫奸淫中国妇女而自己又没能亲手复仇一段一直耿耿于怀。所以,在日本发了以后就成立了一个由在日本的中国人与日本有识之士组成一个联盟,专门拐卖日本妇女运送回国。回国之后咱不往大城市卖,就卖给革命老区。咱也不拜什么天地,跟日本鬼子有什么信义好讲,也千万不要把她们当人看待。咱就让老区人民喊着‘打倒日本帝国主义!’的口号,迈着矫健整齐的步伐入洞房。”
“你这张烂嘴,竟是信口雌黄。还有点正经没有?”
“刘营可在这儿呢,你给评评理,有在日本发的不明不白的人在现在的中国挤公汽的吗?”
刘营不答,只是抿嘴微笑。
“正经的吧,我们找个地方吃饭。”汪文军说。
“就到民族大饭店吧。”张岩说。
“好赫亮的名字。几星级呀?”
“也就七八星吧。”
“不是七八只母猩猩吧,怎么你是看我傻呀是怎么的,唬我土老帽?”
“你还记得‘海香村’吗?”
“怎么能不记得。小时侯那就像是王母娘娘的蟠桃宴,什么肉火烧、大米饭、花卷、鸡蛋甩绣汤,还有早上的炸果子、纯豆浆,老毕了。竟是我们穷人想吃又吃不起的东西,现在想起来还流口水呢。这辈子我就再也没吃到那样香的东西了。”
“现在给杜瘸子经营着呢。”
“是不是外号‘杜大头’的那个?不是那地方早就动迁了吗?”
“动迁就不能盖新的。不过地方确实比原先小了点。不过他沿用了原有的风格,还记得学校的食堂吗?没有服务员在外边侍侯你,顶大天人家等你吃完了出来拣个碗筷,抹抹桌子。点菜先买票,你的菜好了,人家在里边喊一嗓子,你得颠颠的去取。喝啤酒可以,开瓶盖,人家窗口那有起子,不过拴在窗口钉着的钉子上,你得拎着酒瓶子走过去自己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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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张岩他们三人走~饭店时,由于不是饭~,屋里空~~的。杜瘸子见张岩~来,从隔断的窗~探出头来~张岩打招呼:“张岩来了。”张岩来到杜瘸子的近前,指着~后的汪文军。说:“你还认识他吗?”杜瘸子看了看汪文军。说:“这不是我们前院的汪文军吗。可有些年不见了。”汪文军~前和杜瘸子打了招呼。杜瘸子又望了望汪文军的~后。对他说:“那位不会是你的~儿吧。”汪文军瞪了一眼杜瘸子。说:“我有那么老吗?”“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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