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子谣
愁,一望千山故榭休。凭谁问,昔院在何洲?
江淹曾在《别赋》中写道:黯然**者,为别尔矣。何谓生离?“行子肠断,百感凄恻。”生离由如此,死别又如何?
“谁要是能把悲哀一笑置之,悲哀也能减弱他咬人的力量。”然而能释怀至此千古几人?更何况他只有十五岁。
时候已是深冬,郑都迎来了自从入冬起的最大的一场雪,北风狂啸似乎要卷走天地间的一切。然而它能卷走加在沈昱身上的痛苦与耻辱么?晨、一个灰蒙蒙的晨,一个找寻不到一丝光明一丝快慰一丝清新的晨;房间里空空荡荡找不到半分暖意。沈昱微微睁开眼睛,哦、这里已是回风阁了,他侧耳听了听,房内死一般的静,那种静的感觉让人心酸。
“郁结不发的悲哀正像闷塞了的火炉一样,会把一颗心烧成灰烬。”沈昱正是在这种痛苦中苦苦挣扎、苦苦求索。
然而悲与喜总是相对而生的,东宣阁内又何尝不是笑声。
沈军成的死讯早已传到了郑王的耳中,东宣阁的人们正在为他们计划成功而表示庆祝。郑王含着三分笑意向李傅秋:“这次之事李卿家功不可没。”
“圣上过誉,为臣惶恐……”
“陛下”
“杨卿家何事?”
“回陛下关于沈军成死后追封葬礼之事……”
“这就交给卿家全权处理。”
“是,陛下。”
郑氏大同十六年十二月,郑王下旨赐沈军成神武忠义上将军追太师名号谥号武,追封梁王;于次三月从王礼下葬。至此,沈军成便永远从政治舞台上消失……
那么,等待沈昱的又是什么?
自从沈军成死后虽停灵待葬,然而沈昱却无法去尽人子之行——守灵。他所能做的仅仅是悲风泣月凭阑独倚,他在一天天的折磨自己,恐怕如今他早已认不出镜中的自己。
是情天恨海、是风刀霜剑、是残山剩水、是油尽灯枯?沈昱的心中充满了疑惑与恐慌,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他或许该写些什么,然而他又该写些什么呢?他想起在斗月宫时所写的那两首百年长恨:“‘百年长恨’也许只有这四个字对我还算贴切,那么以后我所写的就叫百年长恨……”他喃喃自语着手不由自主已经写下百年长恨四个字;可是写到这里却写不下去,他慢慢站起身来缓缓的踱着,身子不由自主地移到琴旁“也许我真的该弹支曲子。”想到这里他慢慢坐下轻轻弹奏起来然而才不过一捋,指肚却已被琴弦剌出血来。见此情形沈昱不由得泪往上涌一行清水已在眼眶处打转,手却不停拢拨着琴弦吟唱着:
“君不见月淡烛残死不明,黄蝶萦绕血竹斑。君不见香销瓣零生无幸,绮帘狼藉醅酒干。人言富贵出王侯,皓珠美璧由厌绾。我道凄凛在此间,风刀霜剑梦难安。望帝凄凄幽魂去,杜宇声声五味翻。愁肠百结离怨久,劲弦满拢素手丹。惶惶不知身何处?红楼冷落回首难。怯怯怎晓客为谁,薄衾辗转裹体寒。恨恨长空何太卑,孔雀西归几泪潸;怅怅古今何太苦,相思黯泣几帕沾?
意忿忿、情切切,流水东逝斜阳惨;天昭昭、地煞煞,凤宇摧危王鼎燃。叹岁岁、问年年,宗庙颓乱莠已三;思朝朝、怀暮暮,往事缥缈念如烟。”
此曲吟完才要再诉一曲时弦“嘭”的一声断了……
时光在不经意间流过,痛苦却丝毫不曾减轻;连日来沈昱只在重复做一件事——承受痛苦。痛苦使他茶饭不思,痛苦使他夜不能寐,他只能默默地忍受痛苦的咬噬,没有人能够代替他面对这一切。也就是在父亲死后的第五个早晨,贺齐匆匆进来:“公子请马上准备,圣上宣您入宫”
沈昱听了皱了皱眉头一咬牙关挺身从床榻上起来也不收拾只穿了外衫向贺齐道:“是现在入宫么?”
“是圣上宣公子即刻去月明宫见驾”
“好、速速备轿入宫”
“公子…您现在?…是不是先更换…”
“不必,既然圣上宣诏又岂能耽搁?备轿!”
“啊?这…是备轿”
沈昱也不待众人说什么径下了楼出了府宅,见轿已停靠便直上了轿向皇宫方向而去。贺齐无奈只得随了。不多时便到了宫门处,有内监携了旨出来引沈昱入宫过了分宫楼径来到月明宫,沈昱即来到月明明宫少不得看上几眼,谁知不过一扫便不由得泪水夺眶而出,这月明宫内的亭台布局竟完全是斗月宫的风格,时候已是寒冬院内梅花多半已半吐妖娆,沈昱见了愈发心酸原来斗月宫也曾种各色梅花每枝花开沈军成也与王后等合家赏梅娱乐,纵使沈昱在外拜师每逢此时也会尽量赶回合家团聚,然而如今却是‘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湿青衫袖’想到此处沈昱把头一低不再多看只随内监来在殿外,谁知才一进殿便闻得甲香满殿这一来更增伤感,原来母后偏好此香……
然而沈昱心念一转:郑王将这月明宫如此安排分明是要我方寸大乱,我若方寸一乱生出事端岂不是要他奸计得逞……哼决不能让你如意。想到这里沈昱眉梢一扬昂然而入,见殿内正面是梅花小台台上四周有汉白玉的栏杆遮挂白色沙帘拐角处各放一盆丹桂,且殿内舞池四周各有精巧喷泉取‘芳馥天边桂,扶疏在月中’的韵味。而此时郑王居中而坐,侧位相陪的正是李傅秋服博明二人。看过多时沈昱将额前乱发轻轻一甩微微低头半含笑意“外臣沈昱参见陛下”
此时的郑王正在仔细打量着他眼前的少年,见沈昱比上次金殿相见时要憔悴沧桑了许多,发髻凌乱、脸色惨淡,没有多少血色;衣衫不整而且色调素淡,没有丝毫华贵的影像;然而他脸上却有一丝蔑视的笑,浅浅的半含着几分嘲弄的态度,他的眼神中分明显**无限的愤恨、还有一丝鄙薄。看了多时郑王的心中倒生出一股奇异的情感,他居然很喜欢眼前这个男孩,对他——沈昱居然有怜爱之情。所以听了沈昱的话他并没有生气而是淡淡的笑道:“好一个外臣,你即不在两班之列,朕也无须与你君臣相称了如此说来阁下请坐”
“多谢陛下”
沈昱也不客气径上台来至郑王右侧桌旁坐下,而此时坐在另一侧的李、傅二人虽心中气恼但见郑王如此也不好说什么只得罢了。
郑王见沈昱坐了便向左右道“排宴!”
说话间早有宫人鱼贯而入捧上各色干果点心
郑王见一应就绪方向沈昱说道“阁下看这果菜可知是何地的做法?”
沈昱见了话还不曾出口就已哽咽,原来这些摆放食用之法皆是沈家旧地的风格如今物是人非如何让人不悲?所以郑王这一问倒让他无从回答。郑王见了欣然一笑,向旁边一摆手便闪出数名舞女,弦竹一起便舞将起来,那舞的风格也是沈家旧地的,忽又有一白衣女子袅娜而出低低吟唱“君不见、君不见月淡灯残死不明。黄蝶萦绕血竹斑;君不见香销瓣零生无幸,绮帘狼藉醅酒干……”
沈昱听了心中一动、暗想:这分明是我那日伤感所作的百年长恨……定是贺齐传入宫中的……正想着忽听郑王问道:“阁下觉得此曲如何?”沈昱听了冷笑道:“陛下精通五音六乐难道辨不出曲中曲、品不出音中音么?”
“呵呵,朕没有师旷之聪,正要请问阁下”
“外臣愚钝,不明就里”说话间自倒了一杯酒向李傅秋道:“李大人我敬你”李傅秋有心不饮但于理不合所以只得饮了;沈昱复又向傅博明道:“傅大人也请满饮此杯”傅博明倒干脆毫不迟疑一饮而尽。沈昱又自饮了一杯伏案而眠。
郑王因此笑问:“阁下何以如此?”
沈昱微睁二目:“陛下有何见教?”
“呵呵,朕问你你因何向李卿敬酒?”
“李大人乃文班之首,参职礼乐当知不乐之日,今大人随性沈昱见之钦佩特敬大人此杯”
“那傅卿又为何?”
“傅大人功在社稷,出生入死不在意这繁文缛节,豪迈之处沈昱望尘故此特敬此杯”
“那么阁下又为何自饮?”
“沈昱亡国之人,棉絮之身,与这浊酒为伍洗涤俗心”
“好一张利口;梁王停灵真不该行乐、来人全部撤下!”
“是”
说话间众宫人只得撤了酒宴退了歌舞。
郑王见众人退下才对沈昱正色道:“朕听闻卿近日身有微恙可有此事?”
“如此小时不足挂齿,倒是陛下国事操劳当以龙体为重”
“难为卿家挂念。”话锋一转“卿看这园中梅如何?”
“倒也花团锦簇、巧笑迎人”
“此花尚无雅号,不如卿权且说来”
“前人笔下曾有‘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句,今见这园中梅虽未开放但情趣倒有七分,想它开时…”说到此处沈昱眼中又浮现出斗月宫的情形,又回想起梅林中的点滴……
“想它开时如何?”
“开时…”一语回魂“开时琉璃世界白雪红梅,陛下以为香雪海如何?”
“香雪海?好好一个香雪海,传旨赐梅园为香雪海”
“是”旁边有人答应着如飞去办。
停了半刻郑王又重新开口“卿可知这五行生克之理”
“略知一二”
“朕听闻水土可以共存”
“外臣学浅,曾记少时渔猎学些技艺,言蛇鼠不同穴、鹰雁不同巢”
郑王听此话内心一沉面上也不自在起来,旁边李傅秋见状示意内监,便有人上前“回陛下玲珑玉已取来”
郑王听完心里又有了些分教“拿上来”
“是”
说话间见有内侍捧过一只金色鸟笼内养一只白色小鸟通体雪白;郑王指着鸟笼笑向沈昱“卿以为此鸟如何”
沈昱见了心里明白:他分明以此鸟来嘲弄我,想到此处冷笑道:“果然如锦似玉,比在林中唱得动情”
“此鸟颇善吟哦,能曰百曲,如今且叫它鸣上一鸣与卿等取乐”
“是”
有宫人领命去逗那鸟,奈何任你如何去弄也不曾出个整曲。
郑王见了喝道:“罢了此畜生如此无理,且丢去喂猫”
“是”宫人听了提笼便走
沈昱忙道:“且慢,陛下此鸟既是陛下爱物、如何……”
“爱物?这鸟本是供人取乐的,若不能使主人尽欢留它何用?”
“陛下鸟在笼中本为不幸,若在难尽天年、天地当为之泣”
“卿何以说得如此严重”
“陛下鸟原不善于取悦,不如放它…”
“放它归林?笑话,它若归林这便是天下最大的笑话,丢出去”
“是”说话间早有宫人持笼出去
沈昱见了直气得浑身颤抖起身向郑王见礼“陛下外臣不胜酒力,身体疲乏请陛下恩准回府”
“好,朕希望卿早日康复,去吧”
“谢陛下”
沈昱不再多言转身退下……
郑王见了气道:“哼,成了阶下之囚还如此不逊。”
“陛下,方才他囚首丧面,分明是对陛下您不敬,单此一项便可……”
郑王略一沉吟“李卿罢了,念他年幼——更何况沈军成停灵待葬,此事休要再提。”
“是。圣上宽厚仁慈,悲天悯人,乃天下之福,社稷之幸……”
“那还用说,自三皇五帝以来,普天之下,何人能及父王这一代贤明圣主!”说话间只听有内监喊道:“麝兰郡主到!”便从外边袅袅娜娜,半急半稳的闪进来一个妙龄少女,只见她:
穿一件翠绿秋罗衫,系一条缟素山河什锦裙,绾一根淡蓝色饰白纹薄丝带,佩一只纯白色无点瑕盘龙圭;
看面貌粉白均匀鹅蛋脸,青靛得体柳叶眉,明眸闪烁含墨珠白璧,睫毛轻拂掩盖半壁山河,一笑一颦显露浩白之齿,右面轻凹显现聚酒之盅;
两鬓如墨青丝后垂,双鬓半绾,上插玉钏数支,更有凤毛雀羽交错其间,耳坠明珠银珰,项戴窄链低垂,身材适中,苗条而不失风韵,体态均匀,姣俏而不失端庄。
郑王一见她,早把刚才的恼怒抛到了九霄云外,含笑说到:“金瑛,你怎么到月明宫来了?”
那郡主一面施礼一面嗔怪道:“金瑛金瑛又是金瑛,这小时候起的俗名,反倒比大名叫的亲切了。”
“好好好,白水沉字香泽,总可以了吧?”
“父王……”说到此处白水沉脸露羞涩之态,向郑王娇媚一笑。
此时,李傅秋和傅博明二人忙见过了郡主,又向郑王请退,郑王沉吟了片刻道;“你们先退下吧。”
“是”一时宫里没有了外人,郑王才笑道:“水沉,你不在朝阳宫陪伴你母后到此做甚?”
“父王有所不知,母后那里忙得很呢。”
“忙得很?”
“是啊,前些时候母后才命名一座寺院,供了亲眷的牌位在里面,如今既安排妥当了,如何不去祭拜,现正忙着收拾一应之物呢,我在那里岂不多余?”“所以你就来烦朕。”
“父王,您如此说,儿臣就告退了。”
“罢了,金瑛,你母后虽忙,誉颉他们总还闲着吧?”
“他们?他们忙得很,三皇兄要随母后去,大皇兄和二皇兄跑马去了,肖皇姐家中有事也不得入宫,四皇兄,您也知道,陪任皇妹去了。”
“看来就白郡主无事了?朕希望你去看看沈昱,你们是同龄人,有共同语言。”
“他,您还是饶了儿臣吧!”郑王听了笑而不语,只微微摇了摇头。
此后几日倒也无事,皇后带三皇子郑誉颉去降香了,大皇子郑铭颉和二皇子郑廉颉依旧相约出玩,四皇子郑旻颉还不曾回宫,日域郡主肖璇图也不曾入宫,郑王除每日商议国事,批阅奏折外,只与西宫蓝妃和麝兰郡主白水沉取乐。
一日郑王闲来无事正与白郡主在涵空阁下棋赏梅,此时园内梅花开放数枝,余者皆已含苞,微风荡过沁人心脾,郑王嗅了花香笑道:“千里涵空照水魂,万枝破鼻团香雪,果然如此。”
“父皇前些时听闻父皇将月明宫的梅园命名为‘香雪海’可是由此句化出来的?”
“哈,朕想或许是从‘啼久艳粉薄,舞多香雪翻’中化出的,不过不论是从何处化出,单是能想到这个名字,沈昱他也算是才思敏捷了。”
“父皇,您又岂能单凭这三个字称颂他?难道这宫中就没有比他出色的?”
“哈,有有有,难道白郡主不是?”
“父皇……”
“哈哈哈……哈哈哈哈。”
“启禀皇上,解颐院——沈府总管贺齐在宫外侯旨。”
“贺齐?宣。”
“是。圣上有旨,宣贺齐进见!”
过不多时,贺齐已整衣入内,跪倒叩头道:“奴才贺齐叩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郡主千岁千千岁。”
“免吧,贺齐,你此时进宫有何事要奏?”
“回皇上,贺齐奉皇上旨意入沈府服侍沈昱不敢有半点懈怠,六天前降臣沈昱在夜里写了一首‘百年长恨’后……”
“百年长恨?又是什么‘百年长恨’?呈上来。”
“是。”有人接过文卷送到郑王面前,郑王拿在手中,打开卷轴见字迹潇洒飘逸,问道:“这字?”
“回陛下,是沈昱所写。”
“哦,单是这手好字就很让人心软。”郑王一面说一面看下去,只见上面写道:
百年长恨
玉宇琼台对风参,残烛落缨映双纹。昔年车马如流水,今朝枯骨无故人。旧日忠贞今何往?躬首谄功待君恩。客人倚帘常相望,海角天涯乱叶纷。荒荒萎草依地寞,凄凄孤雁向天门。人说因果轮回去,又何今朝念乡焚?可叹宗房花田褪,珠帘数落满嚣尘。无意怨尤结肠恨,但把风月总销痕。
下面一行小字,沈昱于沈氏绍武十三绝。”
“什么?他…他…贺齐这是怎么回事?”
“皇上息怒,回皇上,从前些时您宣沈昱入宫起,他便比以前更加心事重重,六天前他彻夜未合眼,看样子更加心神不宁,有几分病态,那天夜里,他又是写,有是弹,又是唱,又是哭的,倒四巅三直闹了一夜,奴才早上便得了这首诗,当时底下并没有这行字,后来到用饭的时候他也没吃,奴才以为他不过一时之气,也就没放到心上。谁知到了第三天头上连水也断了!奴才们苦劝了几回也无用,今早奴才发现这诗下面又多了这行字,知道事情愈发大了,便忙来回皇上,求皇上开恩,求皇上恕罪!”
“你!你…你…你怎么才……”说到此处郑王早已气得浑身颤抖了。
“父皇,您且息怒,请您以龙体为重,如今是该想办法如何处理沈昱才是。”
“嗯,这道是……嗯,水沉你替朕做件事如何?”
知道郑王的意思白水沉连忙推辞“这…父皇儿臣…儿臣不行的。”
“哼,你敢抗旨?”
“儿臣不敢,儿臣遵旨。”说话间白水沉只得领命起身前往解颐院。
这白水沉原也是个聪明的女子,因怕吃闭门羹,所以先不露面,只宣御医问了情况,无非是吃些补药安心调养而已。接着又命人去劝膳,但任你用尽千般手段,使尽软硬工夫也是无济于事。白水沉见了无法,也只得亲自出面。沈昱那里被众人折腾了半天,早已没了力气,只在那里闭目养神,怎知气血才略平和下来,就听得众人齐齐言道:“请白郡主金安。”听到此处他心下狐疑,不由微睁左眼扫去,却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娇娃。见她穿着翡翠衫,留着齐腰发,眉眼间含着几分刁钻几分顽劣,脸颊上一个深浅适度的酒窝,有几分清纯可爱之气。也恰在此时,白水沉也正打量着他。见他歪在榻上,看年岁也不过与自己相仿佛,满脸的尽是离愁别绪,凄风苦雨。身子也很赢弱,只剩下半条人命,倒是眉宇间的一团清傲之气还不曾散,使人难以无视他的存在!
解连环孤雁
楚江空晚,恨离群万里,恍然惊散。自顾影欲下寒塘,正沙净草枯,水平天远。写不成书,只寄得相思一点。料因循误了,残毡拥雪,故人心眼。谁怜旅愁荏苒?漫长门夜消,锦筝弹怨。想伴侣,犹宿芦花,也曾念春前,去程应转。暮雨相呼怕蓦地,玉关重见。未休他,双雁归来,画帘半卷。
——张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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