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小说吧 > 校园小说 > 命运交响曲 [目录] > 第3章

《命运交响曲》

第3章<命运>⑶

作者:安宜生 阅读字体选择:小字

第十章

安宜生这会儿真是如重释负了。于惋惜之中感到庆幸。

上午九点,李桂芳发来短信:“预约有变,出差京鲁,月余返宜。”看来,既使她要到洲头镇也是一个月以后的事了,这期间他要充分地调整好心态,认真地处理好与妻子,孩子,朋友及领导的关系。开学在即,不能因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搅得他心神不安。

意地控制自己的思绪,却越挥不去往事影子的缠绕,就像一块石头落在平静的池塘,那泛开的一圈圈微波是那么不易收敛。

他和他的妻子在政治.文化.艺术方面可以说是南辕北辙,注定了这一生说不到一块。但他一直在小心翼翼地呵护这来之不易的夫妻情感,因为妻子的贤惠和为人通达的品行是让人挑剔不出一丝暇疵。他又不甘心让自己的丰富的带有梦的色彩的情感深埋,他找不着可以宣泄的地方和借口,找不着与之倾吐的知音!尽管他只是随便在舒芹的面前丢了句“我可以见见她”这几个字,其实岁月已淡漠了许多爱与恨,他的个性已被岁月的风雨磨去了棱角,对待情爱已经不再那么执着了。但他又想见她,究竟为什么?他也不知道。见面只是为了述旧,述旧也只不过是找个借口,互相解释一番,以示慰籍,还有别的吗?不知道!不能怪舒芹多管闲事,她也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女人,况且,她和李桂芳(他仍然在心里这样称呼她)之间又是师姐妹的关系,她能不关心吗?

写小说的会编故事,那也得有故事编呀。你说巧不巧?昨夜下了一场暴雨,地里湿的一塌糊涂。一场秋雨一场凉,楼上房间已有两个月都没上去打扫了,早餐后,闲着没事,就上去看看吧。他打开二楼的房门,一股被久热熏闷的被褥棉花味和满柜陈旧书刊里纸墨味扑鼻而来,他连忙拉开窗帘,推开铝合金玻璃窗,让久违的阳光照进这长期暗暗的房间。把折叠的被褥铺到阳台上晒一晒;又将书柜玻璃上灰给抹掉;打开书柜,看看帅帅可曾溜进来翻过;看样子这小子也怕热,不敢上来,---里边的书还是那样有秩序地陈列着:政历方面的在最上层;业务方面的在中层;最下面的就是比较多的一些文化类.艺术类的了。很长时间没动过,无意中,他盯在那本简装的.已经变橙黄色的《牛牤》上,触景生情,所有关于这本书以及它的书主人的记忆,又被唤回:

七六年的十一月份,刚刚进入冬季,他与李桂芳之间从熟悉到暗中相恋已有近八个月的时间。那是个尽管政治灾害已经结束但余温尚存的年末。

那年中国连续发生了几件大事:由于周恩来的辞逝,四月天安门广场爆发了一场著名的.五”运动,他和她也为之激昂,但只是互相传抄《天安门诗抄》,而且还不愿为人所知;七月份,唐山八级大地震,数十万生命一夜间成为碎石瓦砾下的游魂,他和她同样为之震惊.感叹.害怕:国家的地震监测台是干什么吃的?明天的地震会不会发生在我们这里?在外搭防震棚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到头?九月,毛泽东撒手人寰,中国高层陷入争权夺利的血战,他和她又在猜测:自己所面对的形势,究竟将政治思想的方向顺应那个方向?直到十月份的有一天,他俩在从大队的广播里听到和在通往宜城的乡土公路上看到欢庆的锣鼓声.鞭炮声以及看到“热烈庆祝粉碎‘四人帮’的伟大胜利!”的横幅,才知道,遮盖在中国大地上空近十年的阴霾终于驱散了。

尽管如此,公社.大队仍然还在召开着“批邓.反击右倾翻案风”的再动员大会。他们俩人分别作为下乡知青和回乡知青的代表,必需要继续投入这场还正在进行的运动,分别要在十月十六日和十七日的大会上发言。

初冬的夜,让那些年老体弱的人们早早地钻进了被窝。这两个正值青春年少的初出茅庐的知青,正在一盏昏暗的煤烟灯下,认真地讨论着发言稿怎样写。到底李芳老道些,这个把月内她从城里打探到了些小道消息,她说“宜生,别太认真了,不就是表一表决心嘛!尽量少举些例子,多写些好听的。”

“那怎么能行?没有说服力嘛!”他很固执,“书记说了,我这是代表整个西堤大队的!”

“你啊!怎么这么孬哇!还真的以为能突击入党提干那!也不看看形势!”她怕他还没听懂,就进一步点他:“他们这是在利用你,因为他们抓住了你要求进步的心理,知道吗?”

“那又怎么样?我不像你们下乡知青,还能招工还城。我靠什么?不做点真事组织上能看上你吗?”

见他不听劝,她便从枕头底下拿出那本《牛牤》:“我想你应该看看这本书!”

他好像不太注意那本书,随手往夹袄袋里一揣:“你在城里可托人帮你招工返城啦?”他开始对她原来所说的要在农村扎根的决心表示怀疑,便试探地问。

“又孬讲!有这可能吗?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爸妈那两下子能耐。”她盯着他:“还有你呀!我要是被招走了,丢下你,我放心呐?”她很动情地给他吃定心丸。

在那年代,许多农村的姑娘为找一个城市的男人嫁出去,哪怕他是残废,是丑八怪,还是比自己大一大截。只要能过上城市户口的日子,她们都干!而很少见城里的姑娘会为一个乡下的泥腿子愣头青而永远放弃城市生活。他不知道是怎么被桂芳迷恋还是桂芳被自己迷恋,十九岁的情窦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开了近八个多月。桂芳则像个成熟的姐姐,在每当他被干部们调教后豪情十足的时候,适时地给予他恰到好处的支持或冷静的提醒,尽量让他回到他自己的现实个性之中。

其实,在中国当时那种特定的政治环境和条件中,在这乡村里外围的大气候与固有的传统的道德伦理观念相交的复杂背景下,一个人的个性,尤其是像安宜生这样的善于动脑子但不善于张扬的年轻人,会逼的个性更得不到充分的外露。

比如,他在爸妈面前,必须表现得比亲生的儿子还要亲还要孝,绝不能有梢纵娇惯的冲撞,因为那样会遭到多愁善感的母亲无端的猜忌;比如他不能够顶撞大队书记,就是某次的顶了一句,就被发配到大队养猪场喂猪,(后来还是父亲卖的面子,让他重回到大队当文书);比如他明明看不惯妹妹每当妈妈回家时假惺惺地撒娇,十六岁的女孩心计倒是很多;比如当他回到文书岗位后,非常讨厌整天地写那些虚假的产量报告和媚气十足的决心书.保证书;但又把不得不充当大队干部的“笔杆子”.“炮灰”……他如此的抑制自己,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熬吧!等到我有机会,定会有伯乐知我识我,到那时……”

这会儿,他很受感动地望着她那双会说话的眼睛,从那双眼睛里,他感到了真诚!他不再深问,抓住她那已经长了老茧的纤手,捏在自己的掌心,他感到了那只手的**,他忘记了发言稿还没整理好,另一只也将她的另只手拉过来,两双手暖融融的。

“芳姐,只有你,知道我的心里事;只有你,我才意识到,无论任何不愿意的事,只要比我大的比我有权的人让我做,我都要去做!这叫做听话嘛!也只有你,在今天乃至以后都是我的精神支柱啊!”他说得很动情。

“这么长时间以来,你也是我在这里安心的唯一依靠啊!如果没有你,我是绝不会想在农村扎根的!”她这话,也许是真心的吧,起码在当时。

他俩就这样手握着手,在那个被人们视为“大逆不道”的,“被爱情遗忘的角落”里,却这样规规距距地谈着心里话……直到天亮,趁着人们还未开们的时候,他像个小偷似的,揣着那本《牛牤》溜回家。

他今天看见这本书,怀着一个成熟男人,对年青的时候在表达爱的方式的方法上的做法感到大为后悔!他暗骂当时年青的自己:“痴呆一个!”……

由最近两个月一连串的事所勾起的回忆,让他感到苦涩中还带着那么一丝甜蜜。

他们之间的这种纯真的恋情不知不觉已过了近九个月的时间,一九七七年的八月份,全国各地都在组织内部传达中共十届三中全会精神,不久便知道了邓副**已官复原职,并且要将被屏弃了十七年之久的高中考制度恢复运作,消息传来,他和她都欣喜若狂。因为他们知道,他们若能同时参加中考而被录取,会对他们以后的命运有多么重大的意义,那将是多美好的前景啊!

他们都在期盼着报考时间的快些到来,九月二十号,宜生从公社的文教干事那儿打听到,中考的报名日期是十月十五号,十一月七,八,九号考试,打这开始,他们约定,各自准备必备的报名材料;报名之前暂停约会;各自找自己的学校老师刺探考纲;报名后共同制定复习计划,抓紧复习。

在焦急等到后,十五号那天,他用他爸那辆老式“永久28”自行车,驮着桂芳,骑在通往公社中学的土路上,车后扬起阵阵的飞尘,报了名,编了号,出门时已是下午五点多了。桂芳突然心血来潮,说要回宜城的家里看看,自行车到了渡口,人家已经收了渡,怎么办?回家十几里路,天已黄昏,肚子又在唱“空城计”,幸好公社对面的小餐馆不关门,他俩便进去要了几个菜,并且还破天荒地买来当时据说是比较好的“江西封缸酒”,他俩竟第一次舒畅地你一杯我一杯干了起来,引得隔壁桌的两名工作人员模样的人呆呆直朝他们看,俩人稀里糊涂地喝完酒,也搞不清付没付帐,到底谁付?付了多少?他摇摇晃晃地骑上那辆吱吱嘎嘎的旧车子,两只胳膊**坐在大梁上的几乎要掉下去的她,挣扎着在土路上画着奇怪的圈子,一起一伏地,晕晕乎乎地,不知道是他的家还是她的小屋,车子往外边一扔,他掺拽着她,和着沾满灰土的衣服,共同地倒在**……

刚十九岁.虽然受村里大人们和大小队干部们的喜欢,当了文书,但他仍然在外表是忧郁而羞涩的,尤其是这天,带着她满大路上跑,晚上竟然浑然不觉地挤在一张**,第二天醒来,他觉得无比得羞愧.觉得自己破坏了她得纯洁。

现在想起来,都不知道当时的第二天清早是怎么离开她的……也许是要故意的想淡忘它吧。

他也不知道,她看上哪一点?她经常从家里带来那些农村人很难享受的“高梁饴”奶糖与他分享;带来在农村里找不到的那些算得上是不开放的外国小说如《复活》。《安娜,卡列尼娜》《巴黎圣母院》《唐,诘柯德》等书给他看;常约出他拉着他的手,要他陪她在月光下,在小树林里散步,听她讲述自己家庭的波杂和她自己的经历,动情时竟情不自禁地将头靠在他的肩上。

多少次当她仰起泪水溋溋的脸,几许深情地凝视他的时候;当她向他传递某种应该冲锋的信号的时候;而他却无动于衷,是没察觉?是没感觉?否!那时他心里充满矛盾;他没小说里主人翁那样胆大;没有他们那种勇气;甚至没有他们那么成熟。他纯属愣头青一个!在那个文化枯萎.媒体闭塞.谈情色变.视性如疫的年代.,他们手牵手.肩并肩已是一种超越的行为了……

如果说,七六年她下放到七七年的八月份这段时间,他们之间仅存在这种含糊不清,说不上所以然的“暗恋”,那么,数天后的那个晚上所发生的,便是他们之间由量到质的突变。这是一个飞跃;这是他由一个单纯的青年成为一个男人的第一个转折点……

月上柳梢,他应约照例轻手轻脚地借着月光下的树影,走到那亮着灯的窗前,轻轻叩了叩。

“门没栓,你大大方方地进来就是。”她倒大方,因为她知道,这里除了他,别的男人是不敢在这时到她这里的。她很会防范乡下的那几个尽想占女孩便宜的“骚男人”。

他如是昂然地走进她的房间,桌子上一打十小包的“墨子酥”散发出诱人唾涎的香味。她拿起一块剥开油纸,右手纤细的拇食指夹起,左手拉着他往床沿一坐:“张嘴!”他顺应着,一下子半块,洒得芝麻粉满油纸,“苯!吃都不会!我教你啊:要用手托着油纸,将酥放在纸上用嘴带舔带吃,这是一种‘吃‘的味儿!知道吗?”

“有你教不就会啦?我有这么苯吗?”

“你这样子呀,让我以后怎么带你去城里见人!”“看我是怎么吃法。”她张开那张红润动人地双唇,伸出细嫩的粉红舌头,在窝托着的右掌心上的油纸上,慢慢地小心地勾起半小块,舌尖往上一卷,---**竟不沾半粒芝麻粉!他看呆了,她顽皮地看着他,意思说:“怎么样?”亮着那双二泉映月般的眼睛。这时,他感到自己的心跳在加快,他被她的双唇舌头的巧妙配合和那眼睛里射出的光芒刺激得浑身发热!他闻到她身上散发出的一缕幽香,这股香气平时和她接触竟没有体会到:如兰似麝,熏得他头晕目眩,心猿意马!他感到自己控制不住!他张开双臂,用有力的双手将她扳过来,直视着她。她则双目微闭,用她的双手从他的胸前伸到后背将他搂住,很自然地,四片肉红肉红的肉片像胶一样的粘到了一起……

他们**地吸,狠狠的地吸,仿佛要将对方的舌狠命地吞下自己的胃里,不停地抚mo着对方的身体,把对方当成美丽的塑雕。就在他们之间快要去“伊甸园”偷吃禁果的时刻,她控制住了自己生理的欲望:“宜生,不要这样!为了我们的将来,我们不能破禁!”

毕竟桂芳年长一岁,比他要成熟,她像个姐姐似的抚mo着他:“我们已经这样了,迟早,我都会将我的纯洁送给你的!现在我们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迎考才是我们目前最大的任务啊!”

他也毕竟受过正统的家庭和学校教育,而且现在也是个要求上进的青年,认识到大男人不应被儿女似情长所束缚,他很快就控制住了冲动。这一晚,她俩就这样相拥,她在他的怀里,又有一种小鸟依人的感觉;他搂着她,好像是卡西莫多拥抱着艾丝米娜达……

二十多年过去了,这种感觉一直在心里,时时挥之不去.尽管他与他那被迫或者说为了攀附而履行法律婚姻的小芬有过那么几次冲动;尽管与他现在的妻子向梅同床共枕;但在那种事情上,他从未体验过这种前奏的感觉。也正因为此,他对桂芳的爱和恨,互相交织,分不清界限,正所谓“爱之深,恨之切。”“爱中恨,恨中爱,”“爱,爱不成;恨,恨不掉!”这种感觉,刻在心里;印在脑海。今生今世恐怕也难以忘怀。

第十一章

其实李芳根本没有出差。

前天晚上舒芹走后,便跟郁欣发生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内战”。郁欣见在妻子面前丝毫没找到慰籍,一气之下,胡乱地从衣橱里找出几件衣服,拖拉着已经掉了轱轮的旅行箱,不知跑到哪个“狐朋狗友”那里去了。弄得屋子里一片脏乱,摔破的啤酒瓶玻璃碎渣散得满地都是;那只拥挤不堪的烟灰缸里已经堆积如山;床头上塑封的大幅结婚照也被他扯得飘在半空。到现在,她仍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一边收拾着“残局”,一边烦躁地拧着摇控,电视里“家人”栏目正在播映着那个“魔鬼父亲”介绍他训练儿子的特殊经验,她在烦躁中略感一丝庆幸---还好,至今还没有他的“接班人”。

生活就是这样,总是矛来盾去的,永远让人觉得有缺憾,也许正因为不能十全十美,才构成了真正的生活。

她自然而然地记起舒芹前天晚上和她讲的话,情不自禁地拿起手机找安宜生的号码,很矛盾地想着怎样跟他联系。

最终,地第二天早上七点,果断地告诉他:她要出差一个月!

她不想让自己这二十多年来所经历的患得患失让对方知道得一清二楚,她要从这二十多年的缺憾中,找到一种不伤害对方的精神上的弥补。

那只已跟随她二十多年的纯牛皮的已经退色的棕色箱子,两任丈夫都没能让它开启。她对他们说;“这是我个人的私有财产”,不到一定的时候决不能动!他们也只揣着愤蛮而怀疑的心态,每每望着那束之高阁的神秘的箱子而兴叹!当然,她也就在和两任丈夫之间,不可能像所有的两情相悦的夫妻那些:相濡以沫,和衷共济。

她打开这只连她自己也觉得久违的皮箱。里面的牛皮纸信封,依然是那样的黄灿,这是她和安宜生在1978年的春季到1980年的春季一年中差不多十次的鸿雁传书!已经47岁的李芳,似乎已经忘了快要到更年期的生理变化,浑身上下涌荡着久违的冲动;似乎忘了这几天与丈夫的“战争”。快要到退休年龄的她将这场无味的战争视为一场毫无意义的象棋游戏,暗自庆幸着自己的胜利。她现在要做的是:让充满蜜意的尘封书简,充填一下近将空虚的情感心灵。

她走到功放机边,插上理查德.克莱得曼的《命运》CD,将音量调到10-,边听边再次欣赏着那行云流水般的信笺……

芳姐:

信已收悉,望免挂。

这里交通不便,一封信要半个月时间,所以当你收到此信时,我已经随部队结束新兵训练,由陕南北上到一个新的营地—晋北的太原市西郊的一个**沟。三天的车顿劳疲,并没有让我感到昏昏欲睡,当我们的车厢经过秦岭大隧道,游伸于蜿蜒的山脉之中;当我望着窗外一往无际的中原麦浪;当我听着列车跨过黄河大桥的轰隆隆的呼啸。我想;当我们如果再有机会来共同欣赏,那是多么愉悦的事!只可惜现在不可能!

“到部队好好干!我们共同勉励;共同进步!”芳姐,我记住了你的话。现在到了老部队,我荣幸地当了一名卫生学员,过两天就要开训啦!可我心里并不想干医疗这一行,我还是想写写画画。可能是接兵的军医了解到我是医生的儿子的原因吧。这还是别的新兵想都想不到的好事呢!

你知道吗?我们这个部队,就是修造铁路的铁道兵!老连队的干部战士成年累月都和山沟河流铁轨风枪打交道,可累可苦着呢!你不为我的幸运而高兴吗?

三个月了!好想你!也想家,想我那多愁善感的妈妈;想那老态龙钟的奶奶。如有可能,请你代为关照我奶奶,也在我妈妈回家的时候替我说几句贴心的话!我相信你能做到!

吻!

弟:宜生

78,4,10灯下

一个好的女人能使男人刚气振扬;让他把握人生正确的轨道。她自知自己不是一个合格的好女人,但在对安宜生的感情支持上,她做了该做的努力:六个月后,他与他单位的一个老兵,因为上教导队而发生矛盾,她通过书信鼓励他要以德相让,因为他的机会比老兵多,前途更大!那老兵终于随了心愿,从快退伍的边缘回到教导队顺利提干。

音箱里传来低沉而急促的旋律:那是一段舒畅后又一段“拼搏”的前奏。

芳姐:

我以为你会笑我傻哩呱叽呢!没想到你却传来最贴心的支持和安慰!

那个四川老兵终于没退伍,去教导队学习了.而我呢,因为还有两年的时间和机会.指导员亲切地拍拍我的肩膀说:”好好干!机会有的是!”

毕生了,我得了全队综合考核第二名!又一次的幸运降临到我的头上:我被调到团卫生队,当一名外伤护理员.

芳姐,你可别以为这是个好差使.你没有看到,随着一声巨响,隧道塌方而造成的伤员真是川流不息,我和其他战友的**拼命地奔波在连队与卫生队的山路之间,看到一个个战友受伤后那种痛苦的面容;摸着他们空着一只的袖筒或一只空着的裤管;

我的心仿佛要碎了!他们有的比我早3年;有的比我早1年;更还有的是和我同1年的。他们将如何面对以后的人生?我这才发觉自己为个人利益考虑而感到羞愧!觉得只有发奋学习和认真地做好本职工作,才能对得起我这些可爱的战友!

芳姐,半年过去了,家里现在可能很冷了吧?你要注意身体!经常回家看看二老,他们决定让你下乡,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至于扎根不扎根农村,就看形势的变化吧!照我看,你们回城的希望还是很大的。

不管我妈妈在来信中提不提你,我还是请求你尽量和她接触,人嘛,只有多接触才能有了解,你说是吗?

前天刚从小镇的照像馆里取来照片,今附一张给你,这是我当兵来的第一张照片,九个多月了,哎!看看:有没有变化?

很想吻你---在梦中!

弟:宜生11月20日于护办室

这张两寸的侧身照,并未因夹在信中而变色,丰满的长圆脸配上军帽领章的相衬,有一种阳刚的成熟,只是那双丹凤眼,让人看出里面带有常常用脑的倦意,听老人们讲“眉中藏珠,不富也富,”那这张相片中的人,眉中的痣有象征着什么呢?他如今到底怎么样?他的眼里是不是还有这样倦意?自当年的小树林中最后的分手后,她再也没有见到他!看着这张照片,她的眼睛开始有点**和模糊。。。。。。

芳姐:

你说在我家看到我的立功奖状,高兴得两夜没谁好觉,看我的像片,是吗?没骗我吧?那为什么不让我在这千山万水之遥的山沟里,亲吻你的面颊呢?太吝啬了吧?哈哈!

还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被批准入团啦!对这迟来的光荣,我倍加珍惜!要知道,如果不是大队那个造反派出身的团书记从中作梗,今天也许就是我成为中共预备党员了!尽管这样,我也愿意让你和我一起分享我取得进步的幸福!我知道,政治上的进步对于一个军人来说就是意味着对工作,训练和技术任务的加大!就是意味着要彻底地从老百姓的身份中转变过来;就意味着对党的绝对忠诚;对铁的纪律的遵守;对个人不正当欲望的彻底革除!

我相信,我能做到这一切!我会尽量做好这一切!所以,请你原凉,今后的通信次数可能要比现在少。就让我们在这天南地北之间,缓慢而持久地,有滋有味地品尝和回味在一起的日子;让我们把遥远的相思,化成共勉的能量,燃烧我们的青春!歌声中说“再过二十年我们来相会”我们不会等得那么久,是吧?

用我的笔吻,抹去你思念的泪水!

弟:宜生

一九七九年十一月十二日于宿舍

她不敢直接写信告诉他:全国的知青返城的湧潮正在兴起,她更不敢对他说家里正准备托人找关系给他联系招工单位。看他在部队里一次次的进步,她更舍不得让他牵挂。本当寄上一张照片,却又在那一念之余,城里那灯火栏栅之处,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招呼她:“回来哟!回来吧!赶快回家!”终于,她抵挡不住那色彩斑斓的诱惑,还是没有寄出那张曾经打算寄给他的相片。直到次年的深秋,那个阔别两年多的夜晚,她都没有机会解释。当然,那将近一年的时间里,她也在为自己能否真正回城而大伤脑筋,奔波的筋疲力尽……

功放里已播放了最后一首《献给爱丽丝》……

第十二章

今晨早起,舒芹觉得头重脚轻,昨晚太兴奋了,看李芳的日记也不知到了什么时候,就迷迷糊糊躺在沙发上睡着了,直到三点多才急忙忙上了床,天快亮时,迷迷糊糊地又作了一个梦:一个穿白警服的警察,正押着穿着退色的灰中山装的安宜生,他胸前挂了个牌子“调戏.**女知青未遂犯”,手腕上一双铮亮的手铐,正从好象是那个知青住的三间小瓦房里走出来;那李芳则是一副呆若木鸡的模样,颤微微地靠在房门口,忽然

猛拽了她一下:“你跟我进来”!……她从席梦思里滑到地板上,被惊醒!忙揉了揉眼睛,一看:床头柜上的电话机显示,妈呀!七点半了!她胡乱地收拾了床,客厅,连拉带拽地将窗帘大开,匆匆地没有像平常那样慢斯条理地梳妆,随便地洗刷了一下。顺手拿起每天必带的手提袋,(拿里面装着李芳的笔记本),又忘了摩托车钥匙放在哪儿,看这记性!焦急地抖了抖手袋:手机与钥匙的撞击声才使她恍然大悟,原来有规律的习惯(手机钥匙是时时不能离袋)还是没被打乱。她这才稍稍稳定了一下急躁的情绪。从五楼而下到车库取车,顺着清凉的北风,八点半,误点半小时赶到书店。今天是星期五,上海有线台正在播发着纪念“八。一三”抗战的新闻报道,舒芹没注意去看,她关了电视机,又想到凌晨的梦,便在书架上寻找那本盗版的《周公解梦》,(她将这类书藏在不被引人注目的最里面的墙角架子上,只有像安宜生们这样的“老书迷”才能准予浏览和借阅)很不巧,被中学的小吴老师借去一礼拜了,到现在还未还。正准备打电话催这位小姐来还书,没几天认识的原在西堤小学当校长,现已退休了的杨老师来还《东周列国志》。也这是无巧不成书,舒芹猛然被这位杨老师激起了她的灵感,“西堤小学”?不正是安宜生现在的学校吗?我怎么忘记向这位老校长打听呢?今天不正是个好机会吗?

当一个刚刚认识的陌生朋友对你格外殷勤和客套的时候,你千万要注意:说不准你会在他(她)过分的热情里,留给他(她)认为很值得利用的东西。

她殷勤地很能体现文雅地给杨校长让坐:“你带杯子了吗?给您沏杯茶?”又递过只有特殊的人才能享用的“精黄山”:“请抽烟!”

这位杨校长倒很正常地很习惯地接受。因为他曾经是校长,以前受这样的款待太多了。他像个慈眉善目但内藏威严的长者,和前几次一样,一边喝着舒芹为他泡得茶,一边环顾着四周的书架:“还是有点规模的!借书的多吗?”

“还好,差不多都是您们教育界的,哦!您原来领导过的老师安宜生也经常来的。”她故意在迂回中切入主题。

“哦!小安那!那小子就喜欢看书!书呆子似得,就是看书看成今天这个样子!”老校长很可能同情安宜生。从他的话中可以听得出来,有门儿!

“那也不见得吧?校长。他现在不是在好好的教书吗?”她发现这位老校长也很健谈,便有意识地诱他介绍安宜生的情况。

“你不知道,那是镇镇府和教委对他的特殊照顾!不然,他早就回家带老婆孩子种地去了!”

“这可能也离不了您对他的关照吧?”

“这事啊,说起来可就话长了!”这位校长可能也会摆官架子,她连忙替他加上水,意思是希望他将“报告”下去。

这人那,到了一定年龄,可能就会控制不住自己言多的毛病,而且还喜欢在别人的面前炫耀自己年轻时怎样如何;喜欢不避嫌地说这人那人怎样怎样。就是怕他们那些个光彩照人的历史被人们遗忘似的。

果然,这位年近七十的老人作起“关于安宜生从教简历“的演说:

“小舒啊!‘同样一件事;对于人来说,有人得;有人失,’你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吗?关键,在于人是不是识时务。”也许是他老人家长期从事语文授课,开门见山便文皱皱的颇有哲人的风度。

“您不妨直接指教吧!”她谦虚得好象自己就是他的小学生。

“我前不久还到他家,他陪我喝酒,样子有些颓废。我就劝他:世上所有的迷宫啊,都只有一个进口,出口呢?也只有一个。往大了说,全人类的终点都只有一个。人们都在世间这个大迷宫里从出生转到死。”他好象在给学生上课,“你何必不愿意与一个在你沉闷的坐了二十多年的车轮舟渡之后,能够将你逗笑的人,不亲不疏地共同操持一个普通的家庭;像细火那样慢熬一锅热腾腾的烂粥,以它的平和冲淡这些世俗的斑斓,超然地享受从现在到终点的天伦呢?”这老夫子还真能掰活(北京人的话)“我劝他放弃那些摸不着边,根本达不到彼岸的执着,他不听,他说他仍然要在零五年的村委会民选中角逐。”

“那他为什么放着教师不干,却又要去当村官?”其实,她也知道些安宜生曾在村里当过村官的事,只是不了解他是如何“两进一出”校们的经过,她想在老校长这里知道更多。

“他不是当干部的料子!”他一语见的,仿佛象给安宜生划了个人生的轨迹:“每个人在这生活的舞台上需要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并非是你想象的那么容易。就象是京戏里反串角色,**行头还不是该男是男该女是女?但这小安他却非要那么执着,非要将角色来个反串到底。你说说看,他这样做现实吗?”

舒芹点点头表示赞赏老校长的评价。

“就说八四年那次社改乡,队改村换届吧,他不知哪里冒出的牛劲,硬是在乡里当党委的战友鼓动下,丢下五十多个毕业班的学生,粉笔盒教尺往我跟前一放,当他的那个村委会主任去了。我曾劝他:古往今来,上至一品,下到七品芝麻,沾上个‘官’字要么‘清勤’,么要‘贪庸’清勤者受拥护;贪庸者遭唾骂。你不要官场去现形,安心教你的书罢了。但他却象和尚吃称砣---铁了心!说:‘我们村还很落后,三年淹两头,村民们都快要饥寒交迫了,我还能教得下书?群众的生活不改善,就越舍不得花钱给孩子们读书,越读不起书,他们的素质就越难提高,最后会导致贫穷到愚昧,由愚昧再致贫穷的恶性循环呀!他说他就要利用他的年轻和文化去村委会,在行政上组织上为村民做些有利的事。”

“那他的这些良好的愿望和决心是否付诸行动了呢?”舒芹继续问老校长。

老校长看了一下表:“哟!快十点了。我得回家去接孙子啦!有时间再聊吧,好吗?”

“哦!那您老先回吧,明天还过来坐坐好吗?”舒芹见老校长要走,便有意请他明天再来。

“好的!看你的样子,素质还是蛮高的,我也很愿意跟你这样的人交谈。”他站起身,缓缓步出。

她目送老校长出门的同时,暗自庆欣终于为李芳又采访了一些重要的故事素材。

……

第二天,这位老校长好象是预约似的又来到书社。昨天是碰巧谈起安宜生,今天又能想个什么办法让这位老先生介绍安宜生的故事呢?无巧不成书!

安宜生的一个学生这时也来借书,并向她打听《命运》光盘来了没有。舒芹便借机问:“是不是你安老师让你来借的?”那同学答是的,她便从光盘架上拿出那张光盘,递给那位同学:“对你老师讲:他要的书我已搞到了,叫他抽时间过来那好吗?”那学生答应后转身欲走,看见杨校长也在,连忙向老校长打招呼:“杨校长好!您也借书?”“是,你们下半年要到镇中学了吧?你告诉你们安老师:说我过几天还要到他家去玩玩。”

自然,接下来的话题,肯定是又继续谈到安宜生。

“您现在还经常到他家去玩?”

“当然,他可是我得意的‘门生’那!我是看他长大的,而且他的妻子还是我做的‘媒’呢!”老校长说到此脸上显出自豪的笑容。

“是啊!名师出高徒嘛!”舒芹奉承着他,“他能有现在的素有和水平,也是您教导得好啊!”

“唉!也算是到了快知天命的时候啦,他这才将心安在教室里呀!”老师对学生的每一步脚印似乎都是那么关注:“他在村里的那几年,确实为村民们做了几件好事。”他接过舒芹递上的烟,点燃大抽了一口,吐出青白色的云雾:“首先,他巧妙地顺应了改制后的村级人事结构不合理的状况,并且相当成功的扮演着村里内当家的角色,那个支部书记实际上是个懦弱的善人,对他是言听计从啊。他抓住乡里要在北堤建排灌站的机会,揽下土方工程;‘死皮赖脸’地缠着县水电局领导给予支持为村民安了电;为增加集体经收入而‘低三下四’地跑内河水管委会与其签订内河水面养鱼的合同;为改变内河涨水后土地被淹的老大难,他苦口婆心地劝那些‘难剃头’户,和争取乡里支持,成功的修善了历史以来谁都怕的农田沟渠道路。”老先生替安宜生吹了一番后,话峰一转:“虽然老百姓心里都夸他能干,但让他的上级某些领导和那些握有生杀大权的人事组织部门的头头们不满的是,他从不在酒席上陪酒;从不在扑克麻将场上奉承。所以,在讨论他的入党问题上,党委会做出‘缺乏人际群众协调能力’决定,延期半年转正,而且还可能是他那位战友从中谏言的。”

听了老校长的话,舒芹也很感慨,她也不由想起在某外贸机关的那几年文秘生活;不由得将尚未“入关”前的商场官场和刚才老校长所讲联想起来,真的是那么相像!

老校长像是说书人似得又撇开主题,借他该回家,打住往下将的话题。后来的那段时间,也就是学生还没开学之前的那段时间,她陆续地打听到更多的有关于安宜生的资料。

听说他入党后的第二年,正值新一届村两委班子要改选,眼看乡党委就要内定他出任村支部书记。那知半道杀个程咬金:七十年代末原来考造反起家当上团书记,后来又没被结合到村班子里的段某,已经五十多岁了还不甘寂寞,依仗着家族的势力和有人在县委组织部的优势,向这个二十八岁的退伍兵发起挑战。他们之间本来就有隙怨,也就是这个人从中作梗耽误了他的政治前程!而党委不得不作出第二次安排:让他继续搞村务,配合那位段书记的支部工作。他干吗?当然不干!他在不屑于那人共事!尽管他和段相比是那么稚气;那么不成熟;那么没自信;尽管和姓段的相比深知自己不是对手,尤其在投机钻营方面;但他终于向乡党委提出辞呈。

后来还是老杨校长再此动了测隐之心,找到安宜生的那个当党委委员的战友;找到当时分管教育的何镇长。将他再重新安排到西堤小学当“代课教师”

那时,第一批的“78年”以前的民办教师和“82年”入教的民师都相继转正了,无形中他错过了两次重要机遇。这一“代”便一直“代”到今天。

[未完`````]

本章已完结,下一章内容更精彩喔。

下一章“第4章:<命运>⑷[完结篇]”内容快照:

『<命运>⑷[完结篇]』

第十三章人,有刚~坚毅的一面;也有懦弱柔蓄的一面。安宜生是个很普通的人。他在个人奋斗的历程中取得成功的时候,为自己能得到~边的人们承认他存在的价值的时候而欣慰。会带着憨厚的略显木吶的表情,“嘿。。。嘿。。。”对他们表示~意;但当他面对自己个人婚姻的重大选择时,又显得是那么的反叛经离,而且显示出他具有巧妙的掩饰才能。

~~

>> 阅读第4章 <命运>⑷[完结篇] 返回小说目录

版权声明:本小说数据来源自互联网,本站只对小说基本信息(目录信息、最新章节列表信息、第三方阅读地址等)进行整理收集,我们不以任何形式提供小说正文内容的在线阅读及全本小说下载服务。 如果收集的小说公众信息侵犯了你的权益,请与我们联系,我们会跟据情节严重性对其中的信息进行删除屏蔽。联系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