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吗？你今天接连犯了三个严重的错误。啊，这还不包括迟到和扣左钮扣在内。在两名同级会员离开房间之后，高所长板着瘦削如刻的脸，拧着粗浓的眉毛对蒯富说。
有那么多？蒯富不以为然，却装出一副不解的神情，反问道。
你别不以为然。因为这的确是很严重的。首先，你不该高谈阔论什么宽容。我知道，这在社会上的确是一种麻痹一般人的有效方法，而且，在俱乐部也能达到一些个人的目的，比方说，像你刚才那样让自己在消费审查方面蒙混过关。可是，这一套是俱乐部绝对不允许的。这是因为，俱乐部目前正处于一个重要的时期，首要任务就是对所有会员的思想观念进行彻底的改造。正如你所感受到的，主要是对所有会员的消费观念进行改造，使之彻底颠倒过来，以社会上的所谓正当消费为不正当消费，以社会上的所谓不正当消费为正当消费。比方说，在社会上，抚养儿子、供养老婆和双亲，这是正当的，但是，我们所要做的就是让大家真正感到，这是不正当的。再比如，狂赌滥嫖，这在社会上是不正当的，但是，我们要做的就是让大家在想或者做这种事的时候，能自然而然地感到这也是正当的。你明白吗？
看到蒯富点了点头，高所长又接着往下说道：必须承认，要做到这一点确实很难，不仅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而且，还得从舆论方面得到保证。无庸置疑，由于俱乐部刚发展起来，虽说巳经在短时间内就在全国所有大中城市建立了分部，可总的来讲，实力还是很薄弱的，至少，暂时还无法左右社会舆论。怎么办呢？唯有在俱乐部内部进行最严酷——对，最严酷的思想斗争，并且，从纪律上予以保证。可是，你一直在家庭开支方面违反规定，还自作聪明，把那位高级会员抬出来，企图蒙混过关。我理解你并没有刻意违反纪律的意思，可是，你的行为巳经给那两位同级会员造成了这样一种恶劣的印象，以为凭籍人际关系就可以肆意践踏俱乐部的纪律。这是你的第二个错误。而且，你的第三个错误与这个错误是紧密相联的，那就是，在你自以为巳经蒙混过关的时候，你竟然得意忘形，还要请我的客，这件事所造成的恶劣影响几乎是不可原谅的。
可是，俱乐部内部的团结靠什么维持呢？古语云：至清则无鱼，至察则无朋啊。蒯富明白高所长讲的是实情，可是，他并不想就此承认错误，他尖刻地顶撞道：我想，这对一个组织来说，应该是一个极其深刻的教训吧。
嗯，你很善于思考。高所长微笑着点了点头。可是，你忘了另外一句至理名言，那就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它从反面告诉我们，要保持一个糸统内部的团结，唯一的途径就是让所有成员的思想观念达到高度的一致。用一句时毳话来说，就是让糸统内部的所有成员都成为——共脑人。
那……那怎么办呢？蒯富实际上并很不喜欢这类明是辩非的空谈，对他来说，自由自在地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当然，在社会生活中他不可能不遇到麻烦，但是，正因为这样，他更觉得一个人应该致力于解决生活中那些实在的麻烦，而不是相反。现在，他的思路重新回到自己的问题上来。在此之前，他自以为做得很高明，完全没有意识到他的诡计中竟然包含着如此巨大的危险，因此，他感到了后怕，他冲动地站起身来，半真半假地向高所长反举着双手，可怜兮兮地问道。
啊，你也不必过分紧张。因为你虽然经常犯错误，可是，在实际行动方面却并非没有可取之处。比方说，你虽然一直在偷偷地违反规定给老婆一些钱，可是，你也一直在外面的女人身上花费着更多的钱。刚才，你请你的两位同级会员去嫖娼，也几乎可以抵消你所犯的错误在他们身上所造成的恶劣影响，这是谁也不能否认的。况且，你还有很多机会。对，你和他们不同，因为你确实比他们有更多的机会补偿你的过错。比方说……
说到这里，高所长掏出香烟递给蒯富一支，然后点燃自己的，慢悠悠地抽着，仿佛想不起来自己把话说到哪儿了似的。
蒯富明白高所长所暗示的事情。数月前，高所长请他向那位高级会员引荐他，可是，那位高级会员巳经被双规，蒯富自己也无法再见到他，没办法，他只好一直敷衍着，而现在呢，高所长巳经揪住了他的小辫子，他还敢敷衍？一边抽着烟，一边思考着，不一会，蒯富又想到了一个托词。他说高所长，我巳经和他谈过几次了，他很欣赏您。不过，我也不知道是出于哪种考虑，他说他暂时还不想见您。您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我所能做的也仅仅是等待下一次机会，再向他进言。
嗯，那件事不着急。我说的是另外一件，就是帮助寻找另外那位高级会员的走失在外的妻子的事，你进行得怎么样啦？高所长再次微笑着点了点头。
啊，您放心，再有机会向他进言的话，我一定不会错过的。至于那件事嘛，我巳经想了很多办法，可是，迄今为止仍然没什么眉目。我考虑过，还有两种可能：其一，她流落到了其它城市；其二，她易了容。倘若真是那样的话，事情就难办了。
嗯，你说的不无道理。上面也考虑到了这种可能性，所以，只是要求而不是命令你去寻找。你就慢慢地去找吧，至于结果如何，我想，上面是不会怪罪你的。说完这段体贴的话之后，高所长像是突然想起了一件大事似的，突然站起身来加快语速说，今天就到此为止，你下去陪他们去吧！
那……您呢？您……受过刚才那番教训之后，蒯富变得谨慎了些，他含混地地问道。
啊，我在外面还有正事要做，今天就不玩了，改天再说吧。话音刚落，高所长就急匆匆地打开房门，背起双手，一拱一拱地向外面走去。
你他娘的也会有正事要做？
蒯富一边在心底暗自嘀咕道，一边若有所思地背起双手，跟着高所长踱出了会议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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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选择的困境』
大概十点来钟的时候，夏语冰被～小心地敲门～惊醒了。稍后，～在另外一张～～的刘～花就吱呀吱呀地起～，蹑～蹑～地踅到那扇把拘留室和办公室隔开的门前，停了一会。看着她在漆黑的～里晃动的～影，夏冰语想了起来，在审讯的时候，她曾听高所长对刘～花说过，他晚～会来找她，谈一些比较私人的事情。显然，刘～花早就明白了所谓比较私人的事是什么，只是一直还在犹豫。可是，她真的想拒绝么？或者说，她真的敢拒绝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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