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黑的风不分方向的纠缠着，路边的竹林都集体弓着背摇来摇去，西天边隐约**点惨白。

当二愣子摸摸索索的向山上爬时，只觉得后面的冷风直灌进棉衣里，特凉，但不陡的后山却让他不停的急促的喘着。这时一只不明的大鸟扑棱棱直飞向了远处，让他的心一抽一抽的。

他终于摸到了先前挖坑的地方，也没顾忌什么，就用手刨了开来。挖了一袋烟的功夫，他感觉到了土的湿意，突地，他感觉到了好像一只胳膊被刨了出来，再接着是头，他感觉到了浓浓的血腥气，让他本来昏沉沉的头越发的木讷。

慢慢的全刨了出来，他从荷包里掏出小刀，从那人的大腿根只划到膝盖弯处，又从膝盖弯向大腿左右各划了两道弧形的长线，胡乱的就剃了下来，在手里掂了掂，满意的笑了。又掂了一掂，将那人翻了半个身，将右大腿的肉也割了下来。

返过身，将土填了，又从兜里掏出准备好的粽叶子，用手使劲的铰了四根绳子，每个都将两头回过来系了个死结头，形成一个圆圈，手一松它就自己纠缠成一根棍子一样的小绳子。又用刀尖在米猪肉上各捅了个**，将绞好的粽叶子绳子从中间穿了过去，将粽叶子绳子头从另一头中间穿了过去，使劲的拽了一下，看看拴紧了，就提上四片白皙的米猪肉一晃一晃的向山下爬去。

走到一棵花梨树下时，他决定坐下来歇一下，便就着歪在树篼子上，将那四块米猪肉搭拉在旁边的石头上。

喘气刚顺了一点，头上突然“哇”的一声，一只乌鸦呼呼的飞到后山去了。这一下把二愣子吓得够呛，他只觉得头发都直竖了起来，耳边什么也听不见，懵的不管不顾一般，抓起米猪肉就往山下奔去。

突然，下面很远的地方扑棱棱的也飞起了几只小鸟，惊慌的叫了起来，在空旷的夜晚，特别的显眼。这让二愣子有恢复了些神智。他走的慢了些，两耳变得更加的清晰了起来，也警觉了许多。他不再照小路去走，而是窜进了树林，慢慢的向山下去了。

走了一段，他隐约的听见高坎下的路上好像有人在走动，他便快速的躲在一坨黄金蒿中间，缩着头死死的盯着稍远些的路上。果然，有个黑影踽踽的向山上走去，就着西边的惨白的光，能隐约的看住人的轮廓，瘦长的身子在朦胧的黑夜中显得格外的大，在黑树坨中忽左忽右的闪现着。二愣子感觉他像个熟人，很熟很熟，就是想不起是谁来。

当二愣子再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鱼肚白了。大儿子好生没睡着，据他自己说饿的嘴里直流清水，起来把门开了，看见父亲手中的肉眼睛里放出了光来。二愣子看花儿还打着轻轻的鼾声，一声高一声低的，脸歪在小儿子一边，脸上被旧棉袄装的枕头勒出了几道深槽。小儿子依然睡得那样的香甜，不时的用舌头舔一舔自己的上**。

二愣子的脸上浮现出温情的笑，他将食指放在**上，对着大儿子轻轻的嘘了一下，手指着厨房。大儿子赶快向厨房跑去，他知道父亲要去煮肉。

火生了起来，二愣子坐在灶前的破凳子上，好生赶紧的帮忙递柴火，递吹火筒，递火钳。火很旺，红彤彤的，好生觉得他爹的脸今天特别的红，像傍晚烧霞时一样。

出乎好生意料的是，他爹没有按他想的在锅里加水，而是等到把锅烧红，锅底红通通的，像燃透了的木炭，上面冒着几丝黑烟。

这时二愣子站了起来，把肉条拿了起来，将肉皮的一面放在锅里，慢慢的在锅底烧红的地方拖过，每拖一次就有一阵黑烟冒起，都有一阵刺鼻的气味飘过，飘在好生的鼻子里，他使劲的抽了几下鼻子，也没体会出这气味是难闻还是香气，只觉得恶臭之中掺杂着那种久违的肉的清香。

卧房门吱呀一声，二愣子愣了一下，将余下的四条肉都放进了锅里，在锅底快速的燎了几下，皮都一下子卷了起来，伙房里的气味更浓了。

花儿起来了，揉着眼睛，狐疑的看着二愣子忙活。二愣子干咳了几声，说：“起来了啊。”

“嗯，你走了我很晚才睡了。咋的，真的借到肉了啊……”

“哦，二少爷今天请了个神医给治病，据说很灵。老爷高兴，就……”

对于自己的丈夫，花儿是一百二十个放心，也就没再接着问。

“刘老爷家也是的，这么富裕的人家，咋就儿子都是病秧子呢？”

“是的，大少爷喜没冲完就走了，二少爷也是一天到晚弓着个背，咳起来一声接着一声，我看有点够呛。”

“你不说有神医吗？哪里的啊。”

“不知道了，反正是外地的，据管家讲很灵的，说千百里地的病人都去找他看呢。”

“那估计这次应该能行了。”

花儿接过了二愣子手中的菜刀，将肉皮烙得黑了的地方慢慢的刮了去，每刮一下，整块肉都晃荡一下，二愣子的心也就动一下。

四条肉都收拾齐整了，花儿把他们整齐的码在盆子里，看了一遍又一遍，又看了看丈夫和孩子，满意的笑不自觉的布满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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