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坐在土地神边的土台上。丫丫又不高兴了。我想她一定有什么心事，只是不愿告诉我。我笑着说：

“有什么心事，说出来岂不痛快？”

丫丫欲说还止。凄凄地一笑，说：

“我那有什么心事。你才有呢。还在想你嫂吧……”

她发现自己说错了，慌忙捂住嘴巴，随后又作出无所谓的样子。我刨根问底，要她讲出自己的心事，她守口如瓶，只是不讲。只见她满脸绯红，眼睛放射出光彩，胸脯一起一伏十分激动的样子，忽然扑过来压在我的身上。这时我心中的**就象汽油桶碰到火星一般“嘭”地熊熊燃烧起来，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丫丫似乎比我更激动，她跳起来，火燎火烧地**自己的衣服，又把我的衣服脱光，然后拉着我双双跪在土地神面前。丫丫双手合什抱在胸前，沉默了好一阵子。也不知她想的什么。看见她磕头，我也跟着磕头。我被一种宗教仪式般的神圣和庄严的气氛笼罩着，不能自已。丫丫说：

“神啊！这怪不得我！即使我弄脏了你这神圣的禁地，我也要让你亲眼看看。即使世上所有的灾难降临我的头上，我也心甘情愿。”

我完全听不懂她说的话。可是看着泪水从她的眼里滚滚而出，我就感动得热泪盈眶。

就在那个破庙里，我和丫丫有了第一次。她流了许多血，把那土台染红了一片。我有些害怕，倒是丫丫安慰我说没什么。她已经豁出去了。

就这样，丫丫象牺牲一般，连同自己的血，献给了她心目中的神。但是我有些放心不下。当丫丫叉开**努力迎合我的时候，我分明感觉到背后神的威严。当我们双双走出土地庙的时候，就象放下了重担一般感到无比的轻松。我们相视一笑，搂抱着奔向草坪。明媚的阳光从西边斜射下来，画眉在林间歌唱。我们心契神合，在草坪上追逐、嘻戏。林子里充满了欢乐的笑声。

我慢慢地走着，陶醉在对往事的幸福的追忆之中。雪下得越来越大了，我再次裹紧我的大衣。我知道前面就是草坪了。

走进草坪，在纷纷飞舞的雪花中，依稀可见对面的土地庙。我停下来，不敢前进。如果土地庙真的已经破败，我倒宁愿保持这种雾里看花一般的朦胧而又充满幻想的印象。我想：在一个人的一生中，有些东西注定要升华为一种图腾。这座土地庙就成了我生命中的一种图腾，一个结。我感到惊讶，又体验到命运之不可预测。而今，我在这儿，丫丫在哪里呢？我生命中的这个结是永远地解不开了。我凝视着雪花中的土地庙，虚虚幻幻，看不真切。

我继续往前走，十分惊讶地发现土地庙不但没有破败的迹象，反而在许多地方比八年前更为完好。土墙上的破洞补上了，大门也换了，草盖的屋顶已经全部换成青瓦了。我幸庆土地庙还在，又遗憾不是当年的土地庙了。

三

我一脚踏进大门，就看见一位年轻的女子正跪在神像面前，默默地祷告。女子穿着破旧的棉衣和洗得发白的棉裤。她十分虔诚地葡伏在神像面前，一动也不动。我看那神像，与八年前的情景全不相同。半人高的土地神离开了正殿，被移到了一边，一尊比土地神还要高大的送子娘娘的石像摆在土地神的右边，占据了正殿的位置，真正是“喧宾夺主”了。土台上堆着厚厚的一层纸灰。这位年轻的女子又烧了一大堆。三大碗祭品整齐地搁在送子娘娘的脚前，一大把香燃烧着，袅袅的烟雾笼罩着神像，给人一种神秘的感觉。我想，这位女子必然是盼望着一个神赐的儿子。我想起嫂子为了要一个儿子，求神拜佛，请端公，接巫婆，折腾了好几年，终于有了儿子，那腰杆仿佛一下子就挺直了。这女子一定也遇到了嫂子一样的苦难，才在这大雪纷飞的时候到土地庙里烧香求神。

这时，那女子缓慢地站起来，转过身，一见，我们俩人都惊呆了。

“表叔？”语气里有惊讶、难堪。

“小青？”我十分诧异，绝没有想到这个跪在送子娘娘面前的女子竟然是小青。小青才十七岁，还没有嫁人，怎么会在这儿求拜送子娘娘呢？

小青把三碗祭品放回篮子里，挽在手上，低着头，从我侧边挤出门去。我转身跟上她，走在她的后面。我不知道说什么好。

雪越下越大，飞舞着，翻滚着。地面已经铺上薄薄一层。

我知道小青是定了婚的。男娃是梁那边一个村长的儿子，家境很不错。听说农忙季节，还常来帮忙。一家人都喜欢他。前几天，姑姑在家里骂人，大概就是骂的小青。小青仿佛一直在闹情绪，弄得嫂子非常难过。我猜想，或许是小青想嫁人了吧？现在看来，我的猜想是对的。

我们翻过一道梁，要到祭台山的时候，小青忍不住了，很不好意思地回头对我说：

“表叔，不要对我奶讲。”

我点点头，问她：“你妈知道吗？”

她点点头。又过了好一会儿，走到那片荒坟地里的时候，她站住了。她象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对我说：

“我，我想请表叔帮个忙……”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我听不清楚，只得请她再说一遍。她咬紧**，情绪激动起来，忽然就哭了。她流着泪说：

“奶奶不同意......她就知道把我当丫头使唤……”

我总算明白了她的意思。我也明白姑姑的心思。家里没有一个男劳力，只有小青大一点，小红还小，又不怎么听话，家里不靠小青靠谁呢？小青是做庄稼活的一把好手，挖地犁田，薅秧搭谷，样样能干。她要是走了，这个家就更难了。小青也是个聪明人，她在心里拨着她的小九九。一方面，她吃了不少的苦头。累死累活，还吃不好，穿不好。另一方面，她挣得再多，也不能带到婆家去，不是自己的。再说婆家家境那么好，嫁过去就不再吃这份苦了。其实，小青的心病还不在这里。她是担心男娃不要她。如果有天男娃变了心，她所有的梦想就全部落空了。

我说：“你也不要伤心，你年纪还小啊。”

听到我说她年纪还小，她又低下头去，很不好意思的样子。过了一会儿，她说：“反正，我铁了心了。”

我又问：“你妈妈怎么说？”

小青把篮子向上提了一下，说道：“母说看我。她就是担心奶奶反对。”

我叹口气，说：“好吧，我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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