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三妹只得把冒着火左的眼睛转向左正红，在儿子头上扶摸了一下，轻声问，你媳妇说的全是真的？

左正红绿豆眼里闪着胆怯与慌乱，手指捏着高鼻梁，先看了看胥小芹，然后才说，我拿了人家三百块钱……

什么，三百块，你大和我苦一年，还不晓得能不能聚这么些钱呢！

左正红耷拉着扁脑袋，眨巴了两下小眼，几滴眼泪顺着瘦得刀口似的脸往下滚，我都急死了，人家过个把月就要结婚办大事了，我到哪弄钱呀！

朱三妹仰天长长地叹了口气，说等我跟你大商量。用了人家的钱还能不还！

当天晚上，包括左保真在内一家五人在一起，开了胥小芹嫁到左家后的第一次家庭会，左天龙的节巴嘴先说了话:这——这——个我先——先说两——两句，正红那——那——**事和得太——太不像话——了，以后可不——不能再胡来了，不能再——再跟那——什么**春的女孩子瞎玩了，弄出事来可——可——

朱三妹接过左天龙的话说，那事情就不要再说了，别看正红做了大大了，说到底他还是个十几岁的孩子，上当受骗少不了的。朱三妹说之前用眼睛狠狠地瞪了一下胥小芹，说算我们左家倒霉，左钱买教训了。

胥小芹听出婆婆是在指桑骂槐，马上顶了一句，我怎么觉得妈这话是冲我说的呢，我是挺着肚子嫁到你们左家的，可我肚子里的孩子本身就是你左家的……你儿子在外面闯了屁漏，我做妻子的一肚子苦还没地方说呢，你竟然还……既然你们这么宠惯他，左钱给他缝纰漏,你们心里也心甘情愿。

朱三妹脸上的麻点子在灯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大嘴巴也无声和张了开来。左天龙悄悄地向老婆摆手，挡住朱三妹不要说话，然后才对胥小芹说，左保真他妈，你刚才说——说得都在——在——在——理，就——就——正红左了人家的钱，我们给。

胥小芹表情冷淡，说这一次你们替他把钱还上了，要是下回再出这事情呢，要是二十年、三十年之后还出这事情怎么弄？

胥小芹这几句话，问得左天龙和朱三妹都呆了，左正红本来还是一脸的愧疚感，听了这话，瘦脸马上红了，尖下巴向上劂了几下，想说什么可没说出来。胥小芹继续说，我以为，正红做的两件见不得的人事情，跟他平常没事情做有关，人不都说无事生非吗，他年轻轻轻的，成天游手好闲，能不出事吗，我和他都有了左保真了，应该自食其力了，我想从明天起，我和正红一起帮妈妈照看货摊，一来让我和正红有事情做，二来学些养家糊口的本事。胥小芹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公公婆婆的表情，发现婆婆的麻点子起了火之后，马上改口说，要是奶奶舍不得把货摊交给我们，那……能不能从奶奶货摊上匀些货给我们，我们再弄一个小货摊，实在不行的话，我们拿钱从奶奶货推上买货……

胥小芹的话说得合情合理，朱三妹和左天龙找不出不同意的理由。

这天早晨，胥小芹准备和左正红一起去沙宝贵家还钱，这是昨天晚上一家开会后定下来的事情，临出门了，左正红瘦脸上灰蒙蒙的，尖下巴因为嘴噘起来变得短了许多，在院子里来回转悠，没有一丝出门的意思，胥小芹知道他是心里不好意思去见沙宝贵，她也不想左正红跟她一起去还钱，就拿话急他:左正红，又不是叫你再去骗人家钱的，你磨磨蹭蹭的发什么怵啊？

左正红正想顺杆子下来呢，接着胥小芹的话说，胥小芹，你说我跟你去找人家沙宝贵，除了说些对不起人家的话，还能说些什么呢，要是他当着你的面，把我说得狗屁都不是，以你胥小芹的脾气，还不跟人家吵架呀，干脆你一个人去，沙宝贵是我们同班同学，言语不会太伤人，你去的时候，给人家买二斤猪肉和百叶豆腐，就说是我左正红给他沙宝贵陪了不是了。

假如不是左正红骗了沙宝贵的三百块钱，假如不是左正红跟骚女人丛艳春弄到一起，胥小芹一直认为自己抢在许莜芹前边让左正红弄大肚子，是她做得相当出色的一件事情，而即将在婆婆的贷摊跟前摆出属于他自己的贷摊，则让也感觉到她是姊妹和同学里最成功的人物了。现在想来，嫁给左正红反到成了她至今做的最窝囊的事情了，自己抢来的这个扁头瘦男人，根本不是什么宝贝，而是一个好逸恶劳，沾左惹草，极其没有责任心的骗子。

胥小芹拎着2斤肉4斤百叶和6斤水豆腐，路过婆婆货推时，朱三妹大着嗓门叫住了胥小芹，正红呢，他借的钱怎么不叫他自己去还呀？

胥小芹不太情愿的回了婆婆一句，他说他没脸见人。

说这——这——叫什么话。左天龙帮老婆的腔，说借钱还——钱，有什么丢——丢——丢——丢人的呀，你一个人去还——还——还——还钱就不丢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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