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还站在街道边上,欣赏着小店的风景,橱窗里面那些漂亮的蛋糕和玩具,正和门外几盆整齐摆放的太阳花较量着颜色。
明天就要搬离这里了,芊容已经开始收拾东西了,邻居们也在收拾东西,只是他们要搬去的地方,是不同的地方,邻居们要搬去热闹的新宜小区,这两个人则要搬去荒凉的海边。
想必在未来的新宜小区里,这两个人又会留给他们一个新的谈资:明明见这两个人在收拾东西,店也空了,人却不见了,根本没有搬到新宜小区了,真是莫名其妙。
小店还没有一个名字呢!他在想。
小店总是没有名字,因为一想到名字两个字时,就发现自己脑子里一片空白。
给物体起名字这样的事情,似乎青青才会有兴趣。
他想不到一个名字,尽管他天天在想,有时候想到头痛。这都是因为青青想要开一个小店时,没有把名字告诉他。
于是,小店就没有名字了。
青青在十岁那年生日,她对着蛋糕上的蜡烛光说的是要开一个专卖橡皮糖的小店。全部要透明的玻璃架子,里面放着各种颜色的橡皮糖。
有一种彩色的橡皮糖,一拉就能把那些讨厌的来店里捣乱的人弹得远远地,在天空上划一道弧线,落在了海洋的小岛上。用红色的橡皮弹就会是红色的弧线,用黄色就是黄色的弧线,蓝色,紫色…….,天空上的彩虹就是这么来的。
想要彩虹天天出现在天上,光有倩儿母亲和倩儿是不够的,还要坏人足够多才行。人要是不足够坏,还不舍得用一根橡皮糖去弹他呢!
这就是许还心底里最美的关于彩虹的传说,它是青青编的,她顺口编的,编完之后,自己开始咯咯地傻笑。
许还想过用一个玻璃架子来卖橡皮糖,他进过一盒可乐橡皮糖的货,可是他受不了芊容把纤长的手指伸进那盒糖里面,更别说卖给别人了。那让他感觉像是有人在偷青青的糖。
他尝试过用一根可乐橡皮糖来弹芊容,糖只弹了非常短的距离,还未触碰到她的身体就落在地上了。
但芊容转身一脚踩在橡皮糖上,摔了个大马趴,他立刻哈哈大笑,笑得芊容一脸错愕。
“我弹到倩儿了,青青。”他的心里说。说完,他的心就那样又陷进了困惑和痛苦当中。
他知道自己是一个接近四十岁的中年男人了,像他这样年纪的男人,他们在忙些什么?他从小熟识的那些朋友,都开着公司,忙着千头万绪的事业。而榕树街上的这些男人,他们开着自己的店,想方设法地赚钱养家糊口。
他从二十四岁开始忙家族的事业,忙了十几年。他那些旺盛的动力和雄心全来源于家族的荣耀,如何经营管理得让它像颗树那样越长越大,确实是他毕生的兴趣和愿望。就算青青的死亡也从来没有动摇过他这种雄心。
只是重新回到大白鲨后,他就感觉到自己需要休一次长假了。
许还从幼年起,心里面总是有一种天生而来的使命感,他总是大气凛然地认为自己应该保护一些脆弱的东西。
为此,从小开始,他就会对家里阳台上的花草对那些新长的小苗倍加呵护,那是他最初的记忆。他总是害怕那些柔嫩的小绿芽被风吹断了,或是被人掐断了,因为他就弄死过一颗花苗,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手指一碰,不费劲地,它就折断了。
保姆为此责骂了他,说他杀死了一颗花。其实保姆当时是用开玩笑的口吻说的,她才不会在乎一颗花的死活呢。
但许还听说自己杀死了一颗花,就这样轻易地杀死,让他对自己的力气感到了害怕。儿时的他会把所有的感觉都告诉父亲,父亲听了他的倾诉后说了一番话,那是让他大为宽慰的一番话,父亲说:“力气开可以损害,也可以保护,这全由你自己来选择了。”
许还选择了保护。
他从花草的幼苗开始,总是小心地观察着它们,把它们搬到避风的墙角,下雨时给它们打伞,有太阳的日子里就每天轻轻地渗一些水去滋润它们。他不让人靠近这些幼苗,除了自己,直到它们长成了到了茁壮的程度,他才会如释重负。
他特别喜欢小学时在学校念的一篇叫《种子的力》的课文,每当看到白纸黑字地写着种子具有强大的不可思义的力量,他就有一种莫名的骄傲感。
除了花草的幼苗,他还保护过无数只小鸟、小猫等脆弱的东西,他甚至保护过一盏煤油灯,让手护着不让风把它吹灭,事后手被熏得有些红肿,那是让他有成就感的红肿。
他还特别爱看婴儿被母亲搂在怀里的模样,所以他总会学着母亲的样子去抱婴儿,一个小男孩摆出喂奶的姿势去抱婴儿,总会引起大人的哄笑声。
……本章完结,下一章“第三部分—榕树街(24)婴儿的眼神”↓↓↓更精彩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