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年后，陈建军还一直记得那个追着班车的身影，嘶哑的嗓子绝望的眼睛。望着那个渐行渐远的车子，苏曼是那样的无助迷茫。陈建军在车上倦缩着身子，甚至不敢抬头来再望上一眼那个充满了绝望神情的女孩儿，他害怕自己一时心软就要从车上跳下来，紧紧地抱住她给予她最多的温暖和爱。

临上车前，他们终于有了几句简短的对话。苏曼终于在他离开的最后几分钟截住了他，当时他正拎着行李箱暗自庆幸可以轻松离开了。一抬眼，他就看到了苏曼。苏曼满脸憔悴头发零乱，全没有了平时里整洁清新，而苏曼的眼睛里满是疑问，这么多的疑问使陈建军原本在内心里准备了许多的借口与解释都堵在了喉咙里，哽咽着无法说出来。

在那一刻，他发现自己还是做不到对苏曼的伤害，虽然他的行为早就深深地伤了苏曼，但是他在面对苏曼却无法说出一句不再爱的话来。他爱苏曼，他是真的爱上了苏曼，这个女孩子曾在第一次见面时就走进了他的内心。可是他却无法承担这份爱，无法承受这么深重的爱情。因为他必须成功，这是他从小立下的誓言。他答应了自己的母亲，会给有一份好的前途，答应要给自己的家族增光，要扬名立万。这是二十年前的那个风雪交加的夜晚，他抱着痛哭的母亲，守在因生病无钱治疗去世的父亲遗体下发下的誓言。

所以陈建军一开始就为自己选择了一个有着强大政治背景的未婚妻，如果他现在选择苏曼，那么就等于他选择了与自己当年誓言相背而驰的路。这是他永远无法接受更无法原谅自己的事情，所以他只得放弃了苏曼，违背了自己的心。

“你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当陈建军拉着苏曼走到一个人少的角落时，苏曼终于开口问道。

“对不起，小曼，真的对不起。”陈建军除了说对不起还能说些什么呢？

“一句对不起就完了吗？你以前是怎样说的呢？你说过爱我一辈子，你说过要陪我一生一世。”苏曼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

“我。。。。”陈建军一头撞上旁边的墙壁，身子痛得蹲了下来，他两只手抱住自己的脑袋，嘴里发出绝望的呐喊。“天啊，我做了些什么？”

不知道怎么回事，苏曼看到陈建军如此痛苦的模样，心里原本的忿恨竟然减轻了许多。毕竟这是她深深爱过而且到现在也还在爱着的男人哪。

“建军。”苏曼上前扶住陈建军，一边检查他的头部，“你怎么这样傻，脑袋撞得过墙壁吗？”

陈建军没想到苏曼在这样的时候还来关心自己：“小曼，我对不起你。你骂我，打我吧，这样我还好受些。”他抓着苏曼的双手打向自己。

“我打你骂你，你就能回来吗？你能不走吗？”苏曼抽回自己的手心里一阵凉，陈建军如是说法，那么他是更不能回头了。仅有的一点希望也没有了，其实她也知道，他本来就不可能回头，只是自己在心里总是会有这样的奢望。

“小曼，我爱你。可是我们真的无法在一起。”陈建军被苏曼看穿了心思，干脆就说了出来。长痛不如短痛说出来就轻松多了。

“到了现在你终于说出来了，一年前你抱着我亲吻我时你怎么不说？半年前那个晚上你怎么不说？”苏曼浑身发抖那一刻终于绝望了：“我有了你的孩子，那我又该怎么办啊？”苏曼无力的倒了下去。

“什么？你有了孩子？”虽然以前心里有些预感，但是真正从苏曼嘴里听到，还是使陈建军骇然。他一把扶起苏曼；“小曼，你为什么不早说？”

“你给我说的机会了吗？每次我还没开口，你就堵住了我的话头。”苏曼内心的酸涩又是谁能了解呢？现在想来当初就是陈建军故意不想知道这件事，他害怕这件事会影响到自己的调动和婚姻。

“小曼，你听我说，你现在还在读高三，你必须去打掉他，打掉这个孩子。这样吧，我今天回去报到后，下周末过来陪你去医院好吗？”看到广播里上车的呼叫，陈建军急切地说完这几句话，就匆忙向班车跑去。

“不，我不打掉他。”苏曼看到陈建军转身离开，急切地追上前去说。

“好了，小曼，别孩子气了。我真的得上车了。我下周一定回来找你。”陈建军挣脱苏曼拉住的手上了班车。直到车子启动，他就再也没抬起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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