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偏远的小山村,在这个贫穷的家庭,姚远越来越不知该怎样生活下去。
这个贫穷的家太沉重了,他感到自己已心力交瘁,真的挑不动了。他这才知道,要挑起一个家,不仅仅只是拼尽全力干活!
有天姚远帮别人碾完麦子回到家,已是晚上十点,已累得筋疲力尽,可他一进门母亲告诉他,依依烧得厉害。姚远一摸依依的头,烫得手都放不住,他二话没说,就又抱起依依往距他们村十多里的临村赶。这方圆,只有这个村有个看病还可以的赤脚医生。
依依病了,母亲之所以没有及时告诉他,姚远心里清楚。在他们这里,碾小麦是农民最重也是最大的一件事,需要许多人互相帮忙才能完成。姚远力气少,不太会干活,许多人不愿意跟他们家搭伙,你要是再中途离开,那别人给自家干活也就不会尽心。所以,母亲虽然很着急却不敢早早地把姚远叫回来。
等姚远把依依抱到看病的地方,已是汗流浃背。医生是个五十多岁男人,他一测依依的体温就责怪姚远,孩子烧到四十度了,怎么不早点送来?让姚远无言以对。
等给依依吊完水,已是晚上十一点多了。取了药,姚远就抱着依依往回赶,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累得一步路几乎都走不动了。
依依打了吊针后,感觉好些了,一上路就沉沉地睡着了。看着怀里这个仅几个月大的婴儿,姚远真不敢想像,靠他,真能把这个小不点扶养成人?也许是因为依依断奶早,身体很弱,三天两头生病,经常晚上整夜整夜地哭,母亲已被她累得骨瘦如柴。而自己,每听到依依哭,心就会提起来。这么小的孩子,不会说话,一切只会用哭声表达,让姚远无能为力。每天夜里,不管多累,只要依依一哭,他马上就会惊醒来,起来站在屋檐听,直到她不哭了,姚远才会回屋去睡。有时会忍不住问母亲:“妈,娃没事吧?”母亲总会安慰他:“是饿了,没事,你快去睡。”
促使姚远离开的,还有另位一件事。因为是村里的外姓,父亲在世时,他家一直是被人欺侮和排挤的对象。父亲走了,可这种局面依然没有改变,母亲几十年来惟一能做的就是忍气吞声。回到土地,姚远也学着父母,遇事能忍则忍,可有些事,终归是忍不过去的。
村里进行土地调整,划分给父亲和三姐的地要被收回去,母亲原想找村干部,留下一个人的土地给依依,但想想肯定不可能,也就没有去张口。没想到村干部在收回土地时,非但没有给他家多留一寸,反而多收去了不少,更可气的是他们没有一次性收去一整块田地,而是在姚远家的每片田地中都收去一块,经他们这么一弄,有的田地连耕种都成了问题。谁都看出,这明罢着是村干部仗势欺人。
姚远不顾母亲的极力拦阻,和村长狠狠地吵了一架。从小以来,姚远一直比较听话懂事,在村里以脾气好出名,可他这次吵架,让全村的人都对他刮目相看。憋在心底多年的怨恨委曲,终于像火山般爆发了。
村干部不过是一群欺软怕硬的主,姚远态度强硬,任谁都劝不住,大有和村干部拼个鱼死网破,村干部怕了,第一次对姚远家做了让步,最后收去了一整块田地,还给姚远的母亲道了歉。
架虽然吵赢了,可姚远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他问自己,这辈子,就要这样度过吗?去和这些人斤斤计较吵吵闹闹,这样的人生,是不是太乏味太无趣了?多少年过去了,农村的现状还是这样。想到这一切,他少年时的梦想,再一次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里。他清楚,如果不能走出大山,不论他的梦想多美好,报复多远大,一切终究只是一个梦。
从此,要走出大山的愿望,就更坚定了。
转眼到了年底,征兵工作开始了,姚远觉得这是自己能走出大山的唯一途径,便有当兵的念头。可他又顾虑重重,他和母亲相依为命,他怕母亲不让他走,也怕哥哥姐姐反对,更怕自己这么出去,过几年依然一无所有灰头土脸的回来。高考落榜,留给他心里的阴影太重了。
可他想走出大山的愿望太强烈了,经过激烈地思想斗争,最后他还是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母亲。他知道,错过了这个机会,他真的会像父亲一样,在这个穷山沟里走完一生。
出乎预料的是,母亲对姚远当兵非常支持,哥哥知道了也没有反对,知道姚远的顾虑后,他还鼓励姚远,给自己一个机会,一个锻炼的机会,一个看看外面世界的机会。
家树的话让姚远如释重负豁然开朗,他心里说,对,给自己一个机会,哪怕一个出去看火车的机会。
就这样,姚远参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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