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鸥再次出人意料地摇了摇头：“不，我现在不恨他们了。林副队长曾对我说，要我试着从父母的角度去看问题，多替他们想想，即便我是他们孩子，也没有权利干涉他们追求自己的幸福。后来我想，林队长说的有道理，爸爸妈妈两个人性格的确不适合，在一起只能是互相伤害，对他们来说，分手是最好的选择。知道这些后，相反我很内疚，因为我的原因，让他们痛苦了那么久。所以，我现在不怨他们，听说他们现在都有了自己的家，过得还不错，我打心底替他们高兴。”

“小鸥，你能这么想真是太让我高兴了！你知道不，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你，现在我就什么也不用担心了，什么也不用担心了。我太高兴了！”程阳破泣为笑，激动地伸手把唐小鸥的短发弄得蓬乱。

“那你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我想好好工作，好好学习，向你学习，考军校或者转士官。可是，班长，你说，我还有机会吗？大家还会原谅我吗？”唐小鸥慌恐不安地问道。

“当然会。浪子回头金不换吗？只要你真心改过，永远都不会晚，知道吗？”

听了这话，唐小鸥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一下子轻松了很多。

“可是，是什么原因使你有了这么大的转变呢？”程阳又问。

“现在妈妈一个家，爸爸一个家，奶奶又不在了，我回去后又能往哪里去。更重要的是，我在部队这个大家庭里，感受到了从没有过的温暖，我曾给大家带来那么多麻烦，可没有人因此嫌弃过我，不赶我走，而是千方百计挽留我。如果可能，我真的想把部队当成我一生的家，但愿我还有机会。”

程阳心折，继而心痛。他的眼泪又出来了，他紧紧地搂住唐小鸥的肩，久久不愿松开。他不能张口劝他，一劝就必然落入俗套里去。唐小鸥不再是小孩了，他不能敷衍他。

他们就这么静静地坐着，看着夕阳缓缓地沉落下去，一抹残淡的微红在山谷间跳跃，如同他们各自不同的心事。程阳感到唐小鸥的泪来了又去，在独自完成一个艰难而又必然性的心路历程。

人，就是这么奇怪，再多的训告再好的事例也不一定能让你学会点什么。而你自己，却可以在片刻间教会自己该怎样长大。

该回去了，程阳问：“小鸥，你将来想做什么？”

“带兵人。”他的回答出乎程阳的意料，“我要做个像文队长、林岩副队长那样的带兵人，做战士的好朋友，引导他们成为一名真正的军人，成为一个永远心怀天下的好军人！”

程阳自愧不如。

曾经一直以为自己是他的好哥哥，骄傲地认为自己可以告诉他何去何从，却远没有想到反过来这个新兵教给他的还要更多、更多。

回去的路上，唐小欧卸掉了所有的心灵负荷，一身的轻松，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

看着唐小鸥快乐的样子，程阳想，小鸥一定有一个非常好非常好的未来，好到超出自己的想象。他再也不必为他担点什么心，再也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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