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

夜深了，我终于离开卧室。听听门外，好象没有动静了。这么久了，他应该走了吧。他为什么还要找来？我抱着膝盖缓缓蹲下，泪水顺着腿缝滴落。我的心揪痛着，哀伤着。我打开门，门道上空空无人，我寂寥地退回到房里，拉开窗帘，突然我惊讶地发现唐龙彦像根木桩似地站在公寓边的大树下。他的眼睛一直盯着我的窗口。我飞快地合拢窗帘。心砰砰跳得难受。他到底要怎么样啊？

我躺在床上一夜无眠，辗转反侧。夏天已经过去，秋天的影子渐渐逼近。夜里起风了，还飘洒几丝小雨。我忍住起床去观察他还在不在的欲望，强迫自己不去想他。

第二天早晨，我一出公寓，整个人震撼不已。唐龙彦竟在我的楼下守侯了一整夜！他的神情极为疲惫，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他一见到我，高兴地走上前。

我冷冷地望着他。

“清琳，求求你听我解释。”他低声恳求我，我的内心一阵惨笑，一个男人的爱就如此的卑微吗？为了自己的过错，全没了自己的个性，没了自己的作风，没了往日的意气风发。

“请你让开，我要去上班。”我不理会他，径直往前走，走到街上，拦了部车子急速离去。

如果说我的冷漠可以打退唐龙彦挽回的决心，那我就大错就错了，我没想到接下来几天，他都守侯在我上班和下班的地方，不管刮风下雨，他都站立在楼下，坚决不离去。有一次我从他面前走过，明显听到他在咳嗽，我的心似刀割！但与身俱来的骄傲不允许我轻易地言败。我还是无视他憔悴不堪的容颜，淡漠地走开。

宋纪岚得知这件事，冲上去和唐龙彦理论，叫他不要骚扰我。没想到唐龙彦却警告他不许随意插手我们之间的事。宋觉得很讪讪，也便不好多说。

只是有一天夜里，天气变得极为恶劣，刮风下雨，而且雨势越来越大，似乎没有停的趋势。我站在厨房门口，手里握着铲子，却没有心思炒菜。

终于我奔到窗前，那个呆子还硬挺在那儿，也不找个地方躲躲。我用手捂住嘴，强忍着泪水。突然我发现唐龙彦的姿势有些不对头，他好象身子在缓缓地下坠。我暗叫不妙，八成是支撑不住了，果真，我还来不及细看，他高大的身躯已经倒在雨里。立刻有一个过路的人打着伞走近，用力叫唤他。我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倔强，我发疯似得冲下楼，冒着大雨把他抱在自己的怀里。

“唐龙彦，你醒醒。”我哭喊着。

听到我的声音，他终于睁开了眼睛，一丝欣慰浮现在他疲惫不堪的脸上。

“清琳，你终于肯见我了。“说完，头一歪，整个人昏死过去。

“唐龙彦，你醒醒。你怎么啦？你别吓唬我啊。”我慌了神，发疯地哭叫着。

“这位姑娘，这小伙子病得很严重，得赶快送医院。”刚才那位好心的路人提醒我。

“出租车……”。我拼命寻找出租车。

也许没有唐赌上自己的生命，我是不会原谅他的。他送到医院后，立即被送入急诊室。由于连日淋雨，加上天气变化他衣服也穿地少，他早就感冒了，却死命挺着。结果转化为急性肺炎，若再不及时送来抢救，怕是没命了！我吓得胆战心惊，在寂静无人的走廊上，我哭得似泪人，后悔不已。我终于明白，不管他犯下多大的罪，不管他有多么地对不起我，我竟还是十分在意他！我不能没有他！彦！只要你醒来，我什么都原谅你！我哭得五脏六肺都发青。我现在才明白母亲为什么要选择自杀，当得不到心爱的人的完整，当眼看着自己的真爱在滚滚红尘中湮灭，她怎不心寒？也许自杀是最好的解脱方式。如果彦救不回来，我也绝对不苟活。哭累了，喊哑了，我虚弱地靠在苍白的墙壁上，紧盯着急诊室。

“病人已经脱离了危险期，但必须住院观察治疗，怕引起并发症……。”

我眼前一黑，这个人昏倒了！

静静地坐在他的床前，我给他削着苹果。

“谢谢你，清琳。”唐龙彦幸福地像个孩子。

我忍着心口的个中滋味，沉默不语。

“清琳，相信我，我绝对不会背叛我们的爱情。那天纯粹是个圈套。”他还在拼命解释。

我最不想听见的就是这件伤痛的事。我已经发誓不再过问它了，就当是场恶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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