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那一月对丘莫高之名也早有听闻,说实话并无甚好感;万没顾料到自己的女儿能突正与此人遇识、更竟致闪电般便达私定终身之境,在阿楚带丘莫高回家明了提婚之时一亲见,更觉丘莫高孤僻怪异、自大少礼。愈发不喜,子女婚姻大事,即使对方十分合适,一个为父之人一般也不可能于立时间就轻易答应,何况我爹对丘莫高还并不看好,自然未予应允,先推辞走了丘莫高,再对阿楚严诫良劝。
但无论他老人家是厉语还是好言,阿楚却毫无半点敬忌顾忍、回旋余地的犟顶直冲说:‘我今日带他回来求讨父意,不过是尽一下世礼孝道,但其实我早做决定。这是我自己的事,由我自己做主;父亲能答应最好,父亲不答应我也不会更改的。’
那天的情形我这么多年来只要一回想起来都是记忆犹新。我爹登然大怒,指着她便狠狠斥骂道:‘你看看你这副轻狂样子!从小便是如此,人家的孩子都是愈大愈懂事,你却是愈发变本加厉!我自问我这大秦世家还算是严规重教的门户,怎么就教养出你这么个悖逆之女,家里又还有哪个孩子象你一样?从来任有何事你都是想起便要立时达成,全不顾管他人意见,心目中何曾将我视为一尊长父亲?既是如此,你小时怎么就不独立自主去,不还得在这家里吃喝承养?如今大些了便每每在我面前大争起什么自已主见,自认为翅膀已硬尽可任意飞行了是吧?我告诉你,外面足可摧残你那自认强硬翅膀的风雨你还见识的少得可怜呢!’
阿楚忿恼万分,还不知收敛的急欲回嘴强顶,被在场的我兄弟几人赶忙劝止。我大哥秦峰先劝我爹道:‘爹,您老人家这是一时急恼,言重了,万请息怒。’又低语苦劝阿楚道:‘四妹,非大哥无心向让,可你遇事实有些惯一意孤行,以爹脾气对你已算是一向容忍,以前那些无关大要的小事你不肯顺从他也就罢了,今日却是此等关系你终身的大事,爹他乃是全出一片为父之人对子女的爱重之心,为你幸福而帮度考虑,你无论愿不愿意听从他意,又怎可对他老人家连一时权宜和缓些的好话都没有?’
我自然也是真情劝解。可阿楚却又是大来性气,比往常更甚,当下毫不为动、任性无忌道:‘今儿这事你们谁也不必多言阻劝,阻劝了也没用!总之我定要嫁随丘莫高,你们答不答应的全没干系!我现在就明告你们,他来前我们俩便已说定,能得我家人同意便在此尽快择时成婚,若不得我明日一早便和他走,赴他老家从此就我二人相依相亲!’……”
月明听着不禁心思:“想我出生时爷爷便早故去了,我虽从没见过他,可也向听家中人说他是个比爹严厉很多的人,没想到原来他对自己的儿女也不是每一个都管制得了,这位四姑姑听起来也确是够任性胆大的。”又觉对那个“丘莫高”似乎曾有耳闻,只是顾不及细想,听父下言道:“我爹连爆辛声冷笑,命我等退开,哪一个也不许再出一声。他紧紧凝视了阿楚须臾,肃正说道:‘秦楚,别忘了你这个本该当比常人更重自好规制百倍的姓氏,有些话我本不想明说,但你逼父太甚:你虽非我亲生,但我依咱秦门祖来规例兼我本心,对你如同己出,可并非是因此反对你存嫌。尤其是我妻早逝,我对你们三个常情更宜得母亲关照的女孩儿更是从小便留心力顾,你却根本无感。我秦家历代英祖可鉴,今日之事若换成我亲生女儿,我也是一般对待。我不同意你和丘莫高的婚事,而你丝毫无顾父意,不见半点为人子女应知的孝礼,就连一日也不能等得的要立从于他,那我也明告于你,这是你自己执意选定的前程,是好是坏将来都别怪我未尽父责,而无论你怪不怪,我也不会再丝毫理会。你如今决定跟了他去,以后就不用再回这个家来了。’
我们一听父亲意思竟是要和阿楚断绝关系,皆大吃一惊,惶恐万分的急忖缓解之策,但深谙父亲性格行风刚果严厉,那时一见他面神便知他这是已下决心的郑正之语。是以促然间都觉难以有法调转;而阿楚也根本无意得解,二话不说扭头便下了堂,次日一大早,她就带了些衣物去寻那丘莫高了。我爹则于日前已早宣下严令,家中任一人不许出一言一行劝拦她。
我们自不敢违逆父令,只得眼睁睁由她走了,而我和她感情亲胜别人,因此更觉难受,能稍感慰幸的是那丘莫高对阿楚倒也真心,他多年苦成一身高辟精绝剑术,不远万里来到我江南这藏龙卧虎之地,本是为一举成名、连展奇才,却只因和阿楚一婚之定,就毫无顾惜的抛下这一切带着阿楚返回了西部,甘愿如昙花一现般方在江湖中震动名起就隐退闭居、消声沉迹。从那以后,我爹就真的如同没有养存过阿楚这个女儿,也不许家中任何人再提到她。
……本章完结,下一章“ 诉忆身世恍如昨 多少勇士颂悲歌10”↓↓↓更精彩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