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男士很小心地替学生妹,倒了杯茶。
自叼抽着空空如也的烟斗,微笑着示意,请她喝下去。
战战兢兢的学生妹,浅尝了口,仅仅沾湿了一点涂抹唇膏的嘴皮子,保持着轻缀细品的姿式,手脚不听使唤地乱颤抖个不住。
还好,年轻男士的注意力,放在推敲电脑文字上,在边敲边说。
“退休后,忘了魔法,很快花白须发的宋爷爷,身板骨依然很硬朗。却耳目失聪,根本找不到我的踪影了。
除非有时我自送上门,让他:再抖擞一回,往昔的威风,再捉一回,脏兮兮的傻小子。”
年轻男士深邃闪光的眼睛,如同别墅密布的摄像头,正对着无意中抬头发现、惊恐万状的学生妹,变形的脸孔。
沉醉于回忆的年轻男士,所见到的镜头里:
一个十五、六岁的大男孩,坐在路边,一条街全是家庭作坊兼内衣经销店的门前,不停向来去的路口,张望。
冷冷清清的路口,衰草斜阳,死水一潭,如同人烟罕至的古渡口。
终于,大男孩雀跃起来,远眺,近看:一位身着旧军服,身材魁梧的白发老人,抽叼着烟斗,骑着辆旧脚踏车,快散架的零部件,零敲碎打,摇晃晃,摇着春光,钓鱼归来。
目不斜视的白发老人,一缕烟似从大男孩身边,擦肩而过。在穿杨百步内,一幢旧红砖五层楼的一楼道口,脚刹车,停下。
操扛车后座的自制钓具,提起战利品,进屋。
洗漱、饮用自来水后,重点燃、抽叼着添满旱烟的烟斗,提着所有几尾刚钓到的小草鱼,还有搁放旧木箱上的一袋半新的衣鞋,敞门走出来。
沾满尘土,老掉牙的三截头黑皮鞋,噌噌往上爬到三楼。直来直入同样敞门开户的小黑屋里。
如影随形,大男孩悄悄追尾跟上,隐在门边,一脸的坏笑。
正帮邻居孤老太婆的孙儿,换装的白发老人,转头,惊喜地看见:与他一般高大,像刚从田里捉泥鳅归来的大男孩。
立马猛扑过去,好比饿狼扑羊,一下子只手移开很少离口的烟斗,叼住大男孩,用花白的须发,扎撩得大男孩受不了,笑嘻嘻地告饶。
笑埋着头,孤老太婆在屋里团团转,忙着倾其所有:鲜白菜、干萝卜、臭腐乳、清蒸鱼加炒鸡蛋,热情款待爷孙俩。
年轻男士很随意地接过学生妹手中的茶杯,一饮而尽后,润了下喉咙,继续开讲。
“而唯唯诺诺,吃吃喝喝,拉拉扯扯,竟然也混得出点小名堂,从跑腿儿,跑龙套,跑要成魔术师似的父亲,专玩权钱魔法的新上人,咱寨子新上任的大瓢把子,总能轻而易举,在我想念他,江湖救急时,出现,并变出,我梦寐以求的东西。”
“却单独不会,把那个倒塌而埋藏我美好童年回忆的废墟,变成,比以前更气势恢弘的华厦。”
“装着很男人味,很沉默寡言,很愁眉苦脸,很酷的我,独来独往,游离于,父母视线之外。”
“逃出屋或关上门后,就偷着乐,吃了兴奋剂般,在哼唧‘我无所谓’。
明明听见父母在焦灼喊话,只当耳边风。
只有听见别人在背后,叫嚷‘猩猩’,‘小猩猩’,才总条件反射地回头,冲并不相识的别人,笑问:‘喊我吗?’”
“从小到大,五岁后的那十年,我根本没心思,想通:该做的测试题。”
“因为我在发项老大之概:书足以记名姓而已,剑一人敌,不足学,学万人敌。彼可取而代也。”
“因为从小操了点把式,瞟了些古籍,喝了点洋墨水的我,自比是天下第一大帮未来的帮主。
当然不屑也不会是,貌似法**组织的开山鼻祖,险些抢先就位闲帮首任帮主的李洪志。”
“因为我在努力苦思苦想,绞尽脑汁想,却总想不通:生养我的小河两岸,曾经人面桃花的鱼米之乡,通商要津,纺织名城。我的前辈们,多少年含辛茹苦,集体惨淡经营,垒积木般,立起来的,一座座厂房,一家家店铺,一块块招牌,怎么会像阿诺米骨牌一样,被抽去任何一张底牌后,竟争着纷相垮倒?”
“掂量来,掂量去,天下笫一大帮,帮主的重担,压力如磐,非同小可呵。
恕我直言:现坐秦县台面上的人物,一纸任命,可做更大的官僚,却决不能成为这民选的民间组织的头面要人。
不信?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本章完结,下一章“第一节冰雪盈城的初夜〔片断〕”↓↓↓更精彩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