５

棕红色的马一如主人的温和，也一如主人的风采出众，而骑在马上的少女，眉目秀丽，衣装华美，引得路人无不侧目。

龙府所在的尕东小镇，可算贞国境内少数富裕的城镇，虽远不及蕴蓝繁华，却处处透着质朴之风。没有雕梁画栋，也没有森严壁垒，举目皆是瓦房石楼。而小镇的住民衣装朴素整洁，以黑布衣为多。

金铃子直到走出尕东才想起问路，但当镇民一听说她想去祥源，就谢绝回答，脸上表情多是番好意。正当金铃子打算利诱，伸手去掏怀中金铃，一中年男子终于回答了她。“姑娘往西南方向去吧，穿过荆树林，再往北一直走。”

金铃子对他示以微笑，他却回之苦笑。“前路坎坷，还望姑娘及早回来。”

几个镇民目送金铃子远去后，才低声问那男子：“你何苦告诉她一条错路？”男子答：“我若不说个方向，她岂肯罢休？不如让她穿越荆树林，到尕尖自然就打道回府了！反正荆树林那方向牌是错的，她看了也不会生疑……”

于是，金铃子一错再错，在荆树林的几条通路前，毫不犹豫地选了那方向牌向北的所指之路。这也是她没有经验，若她会看树叶的阴阳，就会发现她选的路，方向朝西。

金铃子在荆树林里摘了一个野果，咬了几口就扔掉了。但她并不后悔在龙四府上没有用饮食，不合口味就是不合口味。何况，即便是模样相同的饭菜，亦有滋味的优劣。

大约花了二个多时辰，她走出荆树林。一出荆树林，她就傻了眼，前面无路，只有低低矮矮的连绵土丘。这景象她在亨、元、蕴蓝三国都未见过。

黄褐色土丘，一望无际，行走其间，令人感知渺小。一阵阵寒风刺痛娇嫩的皮肤，金铃子很快竖起裘衣的领子，遮住半张脸孔。左绕右弯，很快她就失了方向，只能任凭胯下的坐骑带她前行。而这个时候，龙四与他的老仆也走进了土丘。没有了棕红马的龙四，骑着一皮黑马。

当龙四他们走出土丘的时候，金铃子还在里面徘徊。

一出土丘，龙四就加快了速度。“俞伯，我们快点。”

“少主赶着回去吗？”

“……”龙四闭上嘴，唇如一线，黑色的长发在脑后飘拂，一身白衣如云。

俞伯笑了笑：“让我猜一猜，少主是想早点见了主人，然后掉转马头去祥源吧！”

“俞伯……”

俞伯笑道：“别说少主想去，我也想去。毕竟放心不下，叫一个小姑娘独身一人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龙四长发一荡，说的却是：“她是亨国神族，不该去祥源！”

俞伯点点头，收了笑容。

二人二骑，驰骋在狭小的山谷通道。二旁的矮山逐渐由黄变绿，山势逐渐增高，风越来越疾。

“真不知道主人为何要我们来尕尖！”俞伯沉默了会，又开始说话。

龙四不语，疾风中，长发飞舞，如盛开的墨菊。前面的山势突然陡险了起来，在一条通道前，他忽然心生警戒。身为修炼者的他，灵力感度高于常人。一种异样不祥的气氛袭上心头。

龙四紧急勒马，同时喊道：“等一下！”

俞伯慢了一拍，越过龙四，进入了山道，待他停马，已距离十丈开外。他转过马头，笑问龙四：“怎么了？”话音未落，刹那已风云巨变。二旁山顶上忽然滚落下无数大石。

“俞伯！”龙四惊声呼喊。

俞伯抬起头，碎石卷着尘土，迎面向他而来。

龙四飞身跃起，却见俞伯双手伸天，周身亮起明亮蓝光，山石与蓝光相撞，爆发出声声巨响。

“别过来！”俞伯的声音比山石更响。

只见二旁山顶又飞射下无数铁箭。龙四运起十分灵力，打落面前的箭，急往前去。但已然不及，铁箭穿越俞伯的蓝光，穿透他的身躯，也射杀了坐骑。

“俞伯！”龙四浑身颤抖，温和的面容扭曲起来。

一支铁箭自俞伯头顶斜穿而入，俞伯却瞪眼望着龙四。那眼神仿佛在说，不许过来。更多支箭穿透他，蓝光很快消散，山石埋没了他。

龙四的头脑空白，直到一支铁箭飞射过来。最后一刻，他才让开。但他失神之际，他的那匹黑马却被射杀。黑马撕鸣一声，倒在血泊中，浑身插了数十支箭。

山石声减弱，逐渐消失，铁箭也不再飞射而来，只有尘土漫天。龙四悲愤地抬起头，运足灵力放声喝问：“是谁干的？是谁？给我出来！”

声音回荡在山谷中，震落尘埃。

尘埃之上，山顶出现了二群黑衣人。黑衣人闪电般一个个跳下，除了一个黑衣人直接跃下，其余都借山壁而下。

龙四握紧双拳，山风轻轻吹起他的长发，白衣沾染了尘土。

“小子，你命真大！”

“危立？”龙四一眼认出领头的黑衣人，只有他连眼睛都蒙着黑布。

“我设下的天罗地网，居然只砸死一个老头。不过这也没关系，你很快就可以到地底下见他了！”

“为什么？”龙四含愤问，“我与你无怨无仇！为何要杀我？”

“下去问阎王吧！”危立手一挥，他身后的黑衣人立刻组队，包抄过来。他们手上持的多为铁剑，挥起来虎虎生风，显见臂力不凡。正是这样的臂力，才能用那样的铁箭射杀俞伯。

龙四撕杀起来，很快就被黑衣人包围，里三层外三层。虽他手无寸铁，却在包围中，游刃有余。他用的是拳头，愤怒的拳头，每一拳都打倒一个对手。很快，数十个黑衣人倒在地上，失去战斗能力。但是，他们都没死。

危立冷笑一声，亲自加入了战斗。他一加入，形势骤变。龙四顿时处于下风，他全力挡下危立的攻势，但对众多的黑衣人的攻势却捉襟见肘，每次都是险险避开。

“小子手底下还有几分真功夫！”

龙四立刻反诘道：“那也是你没了全武黑衣！要换了全武黑衣我早就死了！”

危立脸色一变，那日惨败于亢无敌，被他视为平生奇耻。“找死！”一根猩红色的尖刺从他掌心里长了出来。

龙四又打伤一人，继续激怒危立道：“你没了全武黑衣，只能用自己化身吗？”

危立阴笑道，“我们这么多人，每人给你一下，就会要你跟那老头一样，千创百孔而死！嘿嘿嘿……”

他忽然停止笑声，目光呆滞在龙四身后的远方。

一位白色裘衣少女，站在一匹棕红马旁，冷冷望着他。俏丽的短发，俊秀的面容，眸子却寒如鲲鹏的冰雪。即便这样，亦是美艳无比。原来她终于走出了土丘，听到龙四的喊声后，飞快地赶到。

金铃子手指龙四死去的黑马，冷冷问危立：“是你杀了它吗？”

龙四听到她的声音，不顾危险，回转身道：“小三姑娘，你赶紧走啊！别留在这里！太危险了！”

危立愣了愣，忽然恶心地道：“原来是你小子的女人！啧啧啧，才十七岁就有女人了！你老爹不是告诫过你，要等二十岁才能娶媳妇的嘛！”

龙四不理会他的嘲笑，继续对金铃子喊道：“你快走啊！不要我赶你！快走！”

金铃子反而走了过来。龙四又打倒二个黑衣人，却听金铃子道：“你为什么不杀了他们？他们每个都要你性命，你却还留他们性命？”

危立手中的红信一颤一抖，却没有攻击龙四。他好奇地望着金铃子，“姑娘，我们哪里见过？”

金铃子摇头道：“我从来没见过你这样恶心的人！”这二人都不知道，危立当日见到的是银铃。

危立身子一抖，虽然他的面容隐在黑布后面，但所有人都能感到他被真正激怒了。

“臭女人，我要杀了你！”

金铃子冷冷道：“龙四，你让开！”白色裘衣落到地上，露出黑红相间的华裳，更惊人的是她的双手，指甲不知何时长了，形如弯勾。

龙四一怔，险些被黑衣人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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