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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张府来了人,纸氏姐妹很快就登门拜访。
轻云和慕容乜早回了房,堂上四人是“张”家一对老少爷儿,归来的高大侍卫和一个亨国装束的女孩。
二姐妹没认不出小一,一来她们之前就不太关注另一个小男孩,二来小一的容貌放之四国都很寻常。倒是她年纪与小改接近,二人看小改的眼色多了点暧昧。
“这位小贵客如何称呼?”纸鹤微笑。
“纸姐姐好生见外,我才走了没几日,姐姐就不认识我了……”小一嘟嘴。蓝伯九这才觉出她此行的变化,前头打趣他“老人儿”,这会更是一副小女孩态,一改往日的沉静内向。
纸氏姐妹一呆,仔细打量她,却听小改呵呵一笑:“这是我家张水!”
小一嗔一眼小改,“脏水”,亏他想得出。
“原来是张大小姐啊,呵呵,我认出来了,张大小姐扮男孩也惟妙惟肖。我真羡慕张老太爷,一双儿孙都如此灵秀。”纸鹤心下琢磨,难怪她多次试探,问不出张府众人出身,看这女孩服饰,他们极可能来自亨国。
蓝伯九微笑道:“纸姑娘不用羡慕,你姐妹二人能撑起那么大产业,也不是普通姑娘家能做到的。”
二人寒暄片刻,纸鹤便转了话题,问起她最关心的生意。令纸氏姐妹意外的是,这回对答她们的却是张水小姑娘。张水说话虽带稚气,但全说到了点子上,且第一句就打动了她们。
“我们商议过,以后买卖只与纸姐姐做。”小一娓娓道来,从纸氏目前的经营产业,不利情况来看,只有做女用商品才最合适,比如现有的丝绸布帛、服饰首饰和胭脂花粉。
纸鸳提出疑问:“这些我们都在做,但获利很少,既然张府有浑厚资金,为何不做更大的买卖?”
有头脑更绝对相信小一的“小老头子”斜她一眼,管住了嘴巴没有出言讽刺。混迹落蝶商圈半月的他,已经知道得罪人的话最好还是烂在肚里。
纸鹤远比其妹有眼光,她含笑不语,听小一继续说下去,而小一也没叫她失望。
买卖不分大小,关键是做大做小。比如说摆地摊卖杂物的游商,和开遍利国的杂货店,他们可能卖的是同样的商品,但利润无法相提并论。比如“西记”所用的正是后者的经营模式。
“可是现今我们的情况不适合大张光铺。所以我想,我们要做就做最好的!”小一取出几样利都买进的物品,拿给纸氏姐妹。二人都是行家,一看便知那是上层贵族才用得起的奢侈品。
二套一式一样的祥云团粉女衣,二盒白玉皎妍膏,二枚金翠钿。
纸鸳拿着都觉烫手,而纸鹤已知这是张水小姑娘送她们的礼物。
“这几样恐怕一般商铺都很难买到,张小姐从何而来?”纸鸳忍不住问。
小一自然不会告诉她,这是十九公主的手笔,她只拿眼看小改,后者心领神会:“我们要做比这些更好的!”
纸鹤放下手中做工精致的金翠钿,头一次面有难色地道:“这谈何容易?且不说工艺的的考究,单是样式寻常的艺师就想不出来。”
小一诡异一笑:“姐姐你看我身上穿的是什么?”
“这个……莫非?”纸鹤忽然想到一件商业中经常发生的龌龊事,那就是盗用别人的成果。不过这龌龊有时并不肮脏,全盘照抄别人的是蠢材,很多艺师都借鉴别人的优势制造自己的产品。此刻小一身穿亨服,正给了纸鹤这样的提示:衣饰的样式不用艺师想破头脑,先搬亨国最精雅的来。
小一说完后,对小改做个鬼脸,“累死我了,剩下的都你来。”
小改当然知道她的托词,修炼之人,哪那么容易累?斜她一眼,“小老头子”很有气势地挥手,“那你先下去吧!”
看着小一与阿牛告辞离去,纸氏姐妹说不出的滋味。她二人行商多年,却从没见过像张府这样厉害的二个小孩,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开始改变纸氏的商贸情况。
小一决定方向,小改进行商务,由纸氏姐妹提供人脉、商铺,在张府充裕的资金支持下,很快第一批高档服饰在利都一售而空,并且逐渐风行了整个利国的贵族圈。这是纸氏姐妹原先无法想象的,她们怀着揣揣不安的心情,带着第一次与张府合作的商品来到利都,却发现整个都城到处流传着关于亨国王子神奇美丽的火凤传说,于是她们的心定了,善于掌握商机的二人没有错失良机。
其实这批服饰以亨人的眼光来看是不伦不类的,纸氏手下的艺师多以利人的审美观为底,加以亨服的部分设计,说起来,它们还是利服。当凤鸣看到白锦姝身穿这样的衣裳后,便偷笑了半天,但当他看到越来越多的利国贵族女眷都这般打扮,他愤怒了,瞪眼了。嘲讽的是他的瞪目适得其反,众女还以为因身上的亨服引起了凤鸣的注意。于是,纸氏店铺在利都站稳了脚跟。
后话暂且不提,小一与阿牛离开前厅,去找轻云。在轻云的房间,他们看到了季围。
轻云坐在长桌前,左手持笔,一横一竖端正地书写一字,慕容乜在旁读出字音,稍加解释后,季围便坐在轻云身旁,跟写这个字。
小一与阿牛这才知晓,门前“张府”二字出自何人手笔。真是难为轻云舍了右手,以左手练字。
慕容乜见二人走进,微一点头。
轻云搁下笔,小一便扑到他怀中,咬着牙道:“爹,爹他不肯来,跟着鬼多多跑了,还把慕容安拐带走了。”
轻云取下面具,微微一笑。季围还是第一次看到他的真容,不禁自惭形秽。原来教他识字的先生竟是神仙般的人物。阿牛拍拍他的肩,示意他出房,慕容乜也跟了出来。
小一一接近轻云,便知他元气恢复了大半,心下欢喜一连气问了很多问题:“这里住得惯吗?要不要请个好厨子?小改有没有顽皮?季围好教吗……”
轻云提笔落一字:“好。”
小一收了喜色,叹了口气。轻云放她一旁,又执笔:“单衫杏子红,双鬓鸦雏色。”写的正是小一此刻模样,一身亨红,额发焦枯。
小一见他无声抽肩的笑,嗔道:“连你都取笑我,一个比一个坏!”
轻云一手揉她肩,一手写道:“我已无可授你,倒是你的字再不练,就连季围都比不上了!”
小一道:“怕啥,还有鬼多多垫背。”她脑袋一歪,对轻云道:“我们明儿去城外看看,季围的那帮人也该换个地儿住了。”
轻云点头。
慕容乜对不关轻云的事情多无兴趣,反正有阿牛陪同出城,他便留在了府内,与蓝伯九各据一室,一个修身,一个炼药。
小一提出养颜美容的独家秘方,要研制还得靠蓝伯九,小改只能打打下手,或是等方子出来由他配制,而小一一回来也意味着小改真正开始从商之路。
经过季围一事后,小改意识到他挣钱也该跟季围一样,将所获提供给真正需要的人。利国的穷人比富人多得多,所以小改渴望挣很多很多钱。
当小改与纸氏姐妹开始着手于前期准备时,小一跟着季围来到了荒庙。穿过林间小道,第一眼看到那荒弃的破庙,小一就觉得那是座古庙,而且供奉的决不是四国常见的四方神。
庙的外围埋葬于时间长河,杂草丛生,而内殿漆彩斑驳雕饰腐蚀,只剩久经风雨的裸石构架。无门无顶,只有陈旧的石墙,敞开的顶上横搁几条石梁,梁上盖了几块破毡用来避雨。
“季大哥!”一个瘦弱的幼童弱弱喊了声,里面的人都害怕地后退到角落,他们第一次看见季围带人前来。
“小谢不用怕,这几位都是好人。”季围好话说尽,只有那个幼童颤抖抖站在季围面前,余者依然不敢靠前。
小一注意到,人群中有一位老者,不少人都看他眼色进退。果然季围走过去对那老者道:“张伯,这些天我们的吃食都是这几位提供的。他们对我们没有恶意……”
张伯厌恶地看着一身光鲜的阿牛道:“贵族会对流民心怀仁慈?季围你脑子坏了?也不想想以前我们差点被人骗去换赏金?你还带他们来这里!”
阿牛苦笑,他是贵族倒不假,不过不是利国的,而是四国最穷最不体面的贞国贵族。
季围尴尬道:“我起初也不信的,所以一直不敢带他们来这儿。但昨日我终于知道他们不是利人,他们是亨人,所以才大胆带他们来此。”
“亨人?”张伯鄙夷道,“你看看这男子人高马大的,哪里像亨人?你果然被他们骗了!”
季围还要解释,却听小一道:“这位老伯好眼力,不错,我们不是亨人。”
随着张伯一声冷哼,那群人更加惧怕。
“我们是蕴蓝人。”此话一出,包括季围都惊住了。
小一从怀中取出新置的蕴蓝结,幽幽道:“我们与你们一样,失去了家园,远离了故土。我与阿牛哥曾在亨国居住,会说几句亨语,有时也穿红衣,所以季围误以为我们是亨人。但我没有一刻忘记过,我是个蕴蓝人。”
张伯冷冷道:“这么小年纪就会骗人,蕴蓝人,我呸,蕴蓝人哪会容貌平庸?季围,不要信她的鬼话!”
小一摇摇头,收起蕴蓝结,有时候言语是无力的,只能以实力说话。阿牛默默走到一旁石墩前,手放蓝光,轻轻一拍,他身旁的石墩就化了粉尘。
“你……你们……”张伯颇有眼界,惊诧过后道,“蓝色灵光,不错,你们是水属国人。单看你这一掌,我信了,你们若真有心为难我们,何必废话,三下二下就可杀光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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