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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小一随口问及了落蝶传说,她想听下老落蝶人如何评价这个末流的白虎神话,令她失望的是纸氏姐妹口中也没有值得关注的讯息。倒是送走二女后,小一从张伯口中问到了古庙的线索。
原来张伯年轻时曾多次奉命前往利都,有一次他在半道偶遇一个元人,与之结伴同行,却莫名跟随对方到了古庙。当时张伯也没多想,加之古庙除了残破隐蔽并无异常,他便当了次途中游历,不想事隔多年后,这庙宇遗址却收留了他半年。
“又与元人有关。”张伯下去后,小一将日间所见河源、监兵宪章之事与众人一说,每个人都陷入思索,而傀其多竟也难得半天没有吭声。
忽然小一笑道,“我怎么把云爹爹给忘了,听下白虎王族作何解释吧!”
当下慕容安去请轻云和慕容乜,没了外人,轻云自不戴面具,姗姗而来。他坐到水无痕身旁,直令在场所有人暗自生叹。这二位同样秀外慧中的男子,一个一袭白衣沉静高雅,一个一身蓝袍率性飒然。利国贵族的矜持高贵和蕴蓝贵族的洒脱从容截然不同,可二人坐在一起,却出奇的和谐。这同样命运多舛的二人首次相见,竟如相识多年的老友,只相顾一笑并无一点异状。
蓝伯九第一个明白,此二人的神交只因他们共同的女儿。轻云从小一身上早感知过水无痕的洒脱不俗,而水无痕也从小一身上觉出了轻云的顽强细腻。环境造就人的性情,而除了环境还有人与人之间的相互影响、交融。
小一坐在二人之中,讲述了落蝶城外发现的诸多疑问。轻云只轻轻摇头,示意不解。但当他听到水无痕说及铁血盟城中最后的浮雕竟是落蝶传说,却拧起了眉头。
四下一片沉寂,众人都由着轻云思索。坐在水无痕另一边的傀其多始终垂着脑袋,他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可是他不能说,这关于他傀氏一族世代相承的使命。众人没有问他,已是顾及了他。
忽然轻云抬起头,瞟一眼傀其多后,薄唇轻启,想要说什么又发不出一个音。慕容乜递上纸笔,他看后却摆手。众人只见他颤动嘴唇又紧闭了嘴唇,直到如坐针毡,不肯写又说不出,最后连动嘴皮子都不愿了,不知他要如何,只知他难受之极。
蓝伯九叹道:“为什么非得为难自己?”
轻云猛然转头盯凝他,这一刻场中所有人都清楚地听到了轻云的声音,但他嘴却没有动。
“禁忌之语,既不能写亦不能说。”
众人大惊,联想到出暗部后听见的一、两句仿佛他声音的言语,突然大家都明白过来,轻云能“说”话。
“得罪神兽监兵的敌人如何再能展翅飞翔?宪章被囚禁了。落蝶的不是蝶,是宪章。”轻云“说”话,语出惊人。
小一虽也猜到几分宪章来到白虎的地盘不会有好下场,却没想到轻云竟能语。她隐约察觉到一丝微不可及的灵力在轻云体内快速游走,正是这灵力令他直接对众人的灵海说话,而不是对众人的耳朵。
只见轻云慢慢转过头,对着傀其多“道”:“背负了几百年的使命终将一日解除,只是我今日方知原来你傀氏的使命竟如此艰巨。”
话语到此结束,傀其多睁大双眼,惊骇地望着轻云。他傀氏的秘密就这般轻易被说了出来,只凭一个传说,一个源头发现的四字。但令傀其多惊讶的还在后面,小一大胆揣测了一个真正的落蝶传说。
“我想可能是这样的:当日监兵与宪章曾发生过一场战役,最终监兵获胜,囚禁宪章于铁血盟的机关城。利人自然封锁消息,不让元人得知他们的神兽宪章落入了利国牢笼。这对利国王族来说是机密,但这机密一分为四。傀氏族人百年来背负看守的重任,利国王族的极少部分人也知晓这个隐秘,元人只知宪章的最后去向是利国,却不知神兽究竟去了哪里,而利国百姓则被虚假的落蝶传说蒙蔽了几百年。”
“当然疑点还有很多,比如监兵宪章四字是谁留下的?白虎神兽是智慧的,它不会得胜后还留字炫耀,宪章战败,更不可能留下字迹。”
蓝伯九与水无痕对视一眼,如果轻云的话属实,小一的推论无误,那么那晚在水无痕梦中出现的应是宪章无疑。
蓝伯九沉吟一声道:“算了,这与我们无关,元国神兽拘禁百年又算什么,即便它亡于利国,也是活该。你不必为此费神……”
小一忽然闪过一道灵光:“这本与我玄武一族无关,可假若有关,那一切便顺理成章。”
蓝伯九这才大惊:“如何与我们有关?”
“金属之国木属之兽本与我们无关,但看那座庙宇的位置,丛林环卫,旁有河涧,二岸密林几无立足前行之路,而追溯至河水源头,巉岩之上苔藓之下四字出现后,岩塌石落,我想玄君肯定来过此地,那四字极有可能是他留下的提示。监兵宪章四字凝聚神力,我看后无恙,但阿牛哥看了却目眩,若非神君所为,天下便再无人能做到。”
水无痕问:“神君为何留字呢?”
小一不禁神往道:“他是为我们而留。水路难行,但对我们身具上层水属修为者而言,踏水而行并不难。而那字迹已留存了百年,想来几百年前他便知发生了何事。”
众人正各自感叹中,她却诡异一笑,“我看你们不少人神色有异,别想欺我年小瞒了过去!应该还有没说详情的人吧?”
蓝伯九干咳一声,指着傀其多道:“铁血盟少主在此。”轻云眼中含笑,水无痕却大笑起来。
傀其多定下神,学蓝伯九干咳一声道:“我什么都没说,我只做证实。”他心下明白,作为利国主最重要的王族手足轻云,比其他王族知道的隐秘多得多,所以傀氏一族世代坚守的使命,对轻云而言没有隐瞒的必要,而实际上,傀其多所知和轻云的一样。
“我们傀氏一族世代传承的使命便是看守机关城,这个……”傀其多眼珠一转,话往歪里说了,“如果我当了族长,就不得离开半步。小一啊,臭水,将来我要继承了族长之位,那多难办啊!”
“好好说话!”蓝伯九历来将傀其多吃得死死。
傀其多收了嬉笑正色道:“不错,我们被称为守卫者。以前我并不清楚守卫的是什么,现在才明了,居然看守的是宪章。不过落蝶传说我自小就不太明了,我爹也只与我说,但凡与神兽为敌的没有好下场。作为警示,这四国还有我们的的敌人,它就一直位于浮雕群像的最里面。”
“倒确实什么都没说,只作证实。”蓝伯九白他一眼。
傀其多大喊冤枉:“你们想想,如果不是水大叔对落蝶浮雕起了疑心,如果不是小一和阿牛哥发现了监兵宪章的四字,如果不是轻云先生恰好是重要的白虎王族,我到现在也只知道我自家的事情。怪只怪你们一个个太人精,一个精通四艺还不够,什么浮雕什么工艺品都上心,一个聪明得不象话举一反三,还有一个身份显贵知人所不知,与可怜的谨遵族训的多多何干?”
小一莞尔,傀其多对她挤眉弄眼。
蓝伯九沉吟道:“在场众人并无元人,宪章之事就到此了之。既然玄君都只留字提示,不往铁血盟机关城去,那我们自然不管。小一,你日后莫去多多那地。”
水无痕听蓝伯九言外之意就是绝口不提他的梦事,他不由得点了点头。小一已看出二人另有事瞒她,也不说破。长辈总为小辈着想,二人不会害她。当下,她应声称是。
三个蕴蓝人都不知道,因这绝口不提,不往机关城而去,错过了什么。只有小一觉着玄苦留下四字必有深意,可无论监兵还是宪章,到底都是异国的神兽,为此她迷惑了多年。如果君虚龙得知或许会明百,这与四国神兽都不在本位有关。
但是落蝶确实刷新了一个传说,这便是纸氏家族的复兴。这个土生土长的落蝶氏族,历经了几世沉浮,不仅重又明艳于落蝶,且大放异彩于利都。
纸氏先以不可思议的方式在利都站稳了脚跟,并在众多商贾跟风她们所推的亨式服饰后,又以最短的速度铺开了她们的门庭,“喜相颜”的神奇效果风靡利国。
很多商贾尝试过高价请药师仿制这种价格贵得离谱的美容药膏,但得出的结论却是一致,无法仿制。药膏的成分高明的药师还能辨出个大概,然制作工艺却不是他们能所想象。
冬季过后,春光绚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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