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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凤宫殿廊道,未叔吩咐完一干侍从,笑吟吟站在殿外窗旁瞧着。凤鸣与小一等人围坐一堂,言谈甚欢。自凤鸣初羽火烧了房舍,也烧尽了利国贵族掩藏于和颜悦色背后的小觑。朱雀王族没有弱者,而能与朱雀王族联姻亦是利人的荣耀。
现在未叔看小一很顺眼,如果没这个小丫头惹恼了凤鸣,那一场初羽不会如此剧烈。说来也怪,白锦姝与凤鸣一直走得近,却从没惹恼过他,偏生凤鸣却对相处时日不长的小丫头更上心。他看了会,便转身离去,恰好没看到小一从凤鸣手里夺了果酒。
“谁说我小就不能吃酒?”说这话的时候,小一突然想起了盛天酒家中邂逅的,那个闹腾吃酒不果又借尿遁找上门来的美丽小女孩。
“果酒也是酒。”凤鸣又夺了回来,“女孩子家家,要乖要听话。”
傀其多扑哧一乐,“乖?听话?我说殿下你就别指望她了,连小改都当了小老头子,她早就是小老太婆了!”
小改斜他一眼跟着道:“我们还小,你才老了。我算了下,你比我大六岁,比小一大九岁,你老死啦!”他跟了徐伯数日,算术倒长进不小。
傀其多故作深沉道:“有本事的男人越老越有魅力,没本事的男人老了就只会叫‘我老了我老了’。”
小一与凤鸣笑不可支,这次跟她来利都的都是闲不住的人,闲得住的都留在落蝶了。阿牛与水无痕见过凤鸣后就匆匆赶去了镜湖,栖凤宫便剩下一堆顽少。
凤鸣笑过之后,还是为小一斟了盅果酒:“就吃一盅,来年大一岁可以吃二盅。”
那果酒名为“佻龄”,以亨国数种珍果秘法酿制,入口香甜润而不腻,酒味清薄,深受亨国贵族或富裕人家的孩子和妇女欢喜。
小一呷了口后顿觉甜美,一气饮尽后,凤鸣却不肯再斟了。“吃果子,反正酒也是果子做的,吃到肚中都一回事。”
以小一的身手从他手中夺回酒壶不算太难,但她有更好的法子。凤鸣见她靠上前来,只顾护着酒壶,不想她小手一勾,将凤鸣的酒盅往口中送去。
“狡猾!”凤鸣隐约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好在小一吃完第二盅便不再谋他的酒了,煞有其事地道:“去年末到现在我长了一岁,所以吃二盅。”
傀其多嘲笑道:“好不羞,吃殿下的口水。”
小一和凤鸣均觉怪异,小一一怔后连忙呸呸,凤鸣白了傀其多一眼:“你到底老了,想得可真多。”
小改也是个小人精,他适时解围道:“老多多,想得多,口水也多,你看看你都吃掉殿下几壶酒了?”
傀其多得意地道:“我是大男人了,别说这点小酒,再多的酒也能喝。想当年我跟你们这般年纪的时候,在铁血盟就是百杯不倒。这么小的酒盅算啥?我们哪都是海碗来着,大口吃肉大口灌酒,那才叫痛快,那才叫男人!”
“老男人。”二个少年异口同声。
傀其多不敢对凤鸣挥拳头,便追小改喊打。小改轻功一直不赖,轻巧地腾挪转移,又有凤鸣掩护,一时间傀其多还真打不着他。小一掩嘴而笑。
“臭小改躲来闪去有什么意思,出来受我一拳今日便饶过你。”
小改猫在凤鸣身后,嬉笑道:“我是小男人,就不出来。”
“好了好了,别闹了,吃果子吃菜。”凤鸣又唤下人送些酒菜,二人才消停。
不久,四人聊及了真正的话题。小改向凤鸣介绍了张府目前的状况,凤鸣听到一半便知三人来意。他久居利都虽用度不缺,但多为利、亨二国提供的分钱,并无真正可操控的大笔钱财,若有朝一日他想做些什么便会捉襟见肘。所以听完小改的叙述后,他道:“我能怎的?直说便是。”
小改谈起生意经来便换了个人似的,他给出了数条建议。凤鸣都逐一记下了。
“我还需些时日,与素颜王姐商议。”凤鸣忽然笑了下,“是你们哪个想出了做我亨式服饰的主意?”
傀其多冲小一努嘴,小改手指小一。
被凤鸣盯得发毛的小一低低道:“我们早就不做了。”
“呆子,你跟我来。”凤鸣起身,拖地的礼服鲜艳华贵。傀其多忍住上去踩一脚的冲动,与小一和小改跟他前去。
凤鸣将三人带到新建的衣帽房。打开最正中的一扇橱门,里面整齐的摆放着一套套折叠规制的亨国贵族少女的华服。他随手取出一件在小一身上比画:“看到没,这才是真正的亨国服饰。你们做的那些,亨服不像亨服,利装不似利装,又丑又丢人。”
小一干笑道:“是是。”
“穿上,给我瞧瞧。”凤鸣将衣服丢她身上后还道,“亏我聪明,就知道你这人个子难长!都按着年末你的身形制的,不过要我看连一寸都不需放。”
“呃。”小一发出一个怪音。
傀其多和小改在旁忍笑,这凤鸣殿下跟他们完全是一路人,就是脸板了点,身上多点王族霸气。
三人让出衣帽房,关上门在外等小一换好新衣出来亮相。
小改悄悄问:“殿下可有我能穿的衣裳?”
凤鸣盯他道:“你与我年龄相近,身高也差不多,自是有的。”
小改瞄准的也是这点,却听凤鸣又道:“不过你是商人,没白给商人的道理,拿钱来换就有,没钱就没有。”
傀其多见小改吃瘪,一旁笑弯了腰。
小改腹议了凤鸣几句,才给他出过主意,这会就斤斤计较,一点人情都不卖。转念又想,凤鸣任由傀其多猛灌海喝昂贵的“佻龄”,可见并非小气之人。难道这又是亨国王子的说笑?可真一点不好笑。
三人左等右等不见小一出来,小改喊了几声,她也不应。傀其多心知不妙,冲上前一拳打开房门,人无房空,哪里还有小一的身影,只有一件落在地上的外衣。
凤鸣变色,喝道:“来人!警戒全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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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一脱了外衣,换上红装,一阵奇异的感觉便油然而生。她看到落地镜里,一身红衣的自己。用过了亨国的酒菜,又穿上亨国的宫廷华服,确有几分亨人感。“佻龄”的甜意犹在喉间徘徊,可为何鼻息也觉出了甜意?
恍惚之间,一道诡异的灵力自头顶袭来。小一心下大惊,运起灵力却觉衣帽房内竟有屏障。一个蓝紫人影无声无息地从上方出现,轻盈落到她面前。
白乐邪浅笑望她,虽然他面目又改,但那身行头令小一一眼认出他来。
“又见面了,水小医。”
小一皱眉:“你受伤了?”
白乐邪得体施一礼,柔声问:“可否随我走?”
小一点头。她知他不愿外人知晓,这才潜入栖凤宫等她落单,并设了灵力屏障不让凤鸣等人察觉里间动静。
白乐邪向她伸出白得过分的手,她稍一犹豫,还是握住了。接着她被他拉入怀中,整个抱起。白乐邪无声跃出后窗,融入夜色中。
“也不担忧我把你卖了。”半路上,白乐邪轻描淡写地说了句。
“你伤得很重。”小一一接触他,便知他体内有异,但是除了严重的伤势,他的灵力更加诡怪。而先前她闻到的甜意亦来自他,她比白锦烟更敏锐,后者只辨出血腥,却不知这血腥竟是甜的。
白乐邪目视前方,口中道:“若非如此,我也不愿这么快就来找你。”
小一在他臂中凝看他的脸,月光透彻下,他的瞳仁中似有阴影。
白乐邪没有将她带回自己的府邸,而是去了锦瑟王爷府。他熟谙里面通道,潜入一间秘室后,踢开机关,从床榻翻入地道。小一也不言语,只贴着他的胸膛,感受他体内诡异的灵力。
地下过道尽头是一处重金门,来到门前,小一嗅到了更重的血腥味,甜到浓处,腻喉塞心。白乐邪空出一手在门上镂金纹路间纵横指按,紫光从他指间流露,映到门上融入金光中。随着他的动作停止,门缓缓移开,竟是往四个方向回缩,原来这门是四块奇形重金构成。
门后还是一个通道,白乐邪手抱小一纵身跳入,二人迅速下坠,血腥味更重,几乎呛人。
白乐邪轻巧落地,小一眼前豁然开阔,只是情形太过唬人。前方没有路,只有一片血海。血海之中,有块重金平台,台上搁着一枚龙眼大小的夜明珠,只是珠子放出的光芒,不足以照亮整座秘室,倒映得血海更加诡谲。
白乐邪带她飞身掠过不知多深的血海,停到了平台之上。
“这是我早年修炼血噬术的秘室。”他放下她来,依然柔声细语,“我以往受伤都到这里来治。”
小一点点头,他修炼魔族灵术早在那日鬼屋角逐她便感知了。
白乐邪取出一方紫帕搁到地上,席地而坐。“今次我伤势过重,一般术决计治不了我,只能请你援手了。”
他一边说话一边解开衣襟,又扯出里衣,敞开了肚腹,饶是小一胆大看后也惊圆了双目。白乐邪过白的肌肤上赫然爬着一只手掌大小的深紫红扁虫。那虫类似蜘蛛,十二双爪子深深抠入白乐邪腹部,随着白乐邪的呼吸,轻微的一鼓一瘪,显见是活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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