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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月之夜,蓝十一与壁水一身玄衣潜入青城行宫。行宫的布局大开大合,除了石墙便是空旷的庭院,其间种植的几株乔木,仿似点缀。蓝十一只进了第一重,便隐隐觉察,傀其多不在这里。见她顿足于僻静一隅,壁水悄声问:“有古怪?”
一队侍卫从他们前面走过,以严律威名四国的元国军士,连脚步声都齐整。侍卫离开后,蓝十一低声道:“在下面。注意,不要碰到地面。”行宫的地下,一股奇异的灵感正在召唤她。虽然明知那里没有傀其多,但她还是想去一看究竟。
蓝十一运起身法,贴着石砖地掠过,进了一重殿宇。不触碰地面且快速的直线而过,她的身手,足以令四国大部分宿将汗颜,然而壁水的身法比她更诡异。壁水身形紧随其后,但是脚却在原地一动不动。蓝十一回头一顾,也被唬住。壁水整个身子横贯了石桥到殿堂,拉成长长一条弧形水柱,这,只有怪物才能做到!
壁水一手搭在蓝十一肩上,然后收腿,如弹簧似的,瞬间他长长的下半身就飞速回收,恢复了原貌。
“你还是变小蹲在我肩上吧!”蓝十一失笑。壁水的动作幅度太大,花哨而不实用。想到他可以任意改变身形,不如要他变小方便携带。
壁水身形又起了变化,他缩成一团拳头大小的水球,附在了蓝十一左肩上。说是附,倒不如说腾空,水球漂在蓝十一肩头,微微上下晃动,仿佛一跳一跳的。
二人无声穿越行宫,到了青灯辉煌的主殿。
“就在下面。”蓝十一低声道,“这下面的灵感异常强劲。”
“我怎么觉不出?”
蓝十一伸出一指,在水球上一点:“你天赋异禀已经够惊世骇俗了,若什么都会了,那才奇怪了!”
“哎哟!”壁水轻呼一声,“别捅我脑袋!”
蓝十一莞尔:“我觉得你这个样子最好不过!”
“好什么……”壁水嘟囔了句,“这样子我都烦了。”
“原来这才是你的本貌。”蓝十一叹了句,“难怪。”
壁水不说话了,他发现这个女孩太聪明了。他在水底不知多少年,都是水球模样,唯一的变化也就是从小水球变成了大水球。
在他的沉默中,蓝十一寻到了地宫入口。移开一副壁画后,蓝十一带着他投入了黑暗。
这决不是蕴蓝的地宫。一入地道,蓝十一即知这是元人攻占蕴蓝后修建的地宫。狭长、阴暗且通风不畅。若是她祖辈遗留下的地宫,以蕴蓝人的性情,应该是宽畅幽静的,应该照明无碍。打晕二个暗卫,蓝十一快速穿过直道,过了扇铁门,才发现这竟是个地下囚室。左右二排牢房木门大开,里面是几具骸骨,从尸身上残破的蓝色布片上可知死者的身份——他们都是蕴蓝人。当蕴蓝变成青城后,没有听从王命离开的蕴蓝人都死了。元人无法从蕴蓝人口中撬出蓝石矿和云雾山的秘密,他们能得到的只有尸体和仇恨。
强劲的灵力就在这座囚室深处,蓝十一吸了口气,不去看那些死者,直接穿过牢房。青森森的光从台阶下反射上来,壁水忽然变出一双小手,紧紧抓住蓝十一的衣裳,不再上蹦下跳。
台阶不是很长,下进丈许后,蓝十一踏上了平地。巨大的青色重石构筑了一座奇异的囚笼,每面青石上绘满了血色咒文。石囚笼并没有严密封实,几面青石之间都有空隙。透过空隙,蓝十一看到,这座囚笼中的人,那强劲的灵力正来自于他。
男子背对着他们,一身朴素的青裳,头发花白,坐在杂草上纹丝不动。青色灵光在石墙间徘徊,囚室里惟有它是活动的。壁水放下心来,对方只是个囚犯,不会带给他们危险,然而他想错了。
男子沉默许久后问:“你们是谁?”
“你是谁?”蓝十一反问。
男子猛然转过身来,他的面孔令人过目难忘。蓝十一见过慕容安的阿姐毁容的面容,翻皮露肉的面容却远不及眼前这男子的脸恐怖。
他的眼还是眼,鼻也还是鼻,五官同大部分元人一样粗犷坚毅,但是这一张脸却一副神嚎鬼哭的表情。这样的表情只有疯子才做得到!
蓝十一刹那想到了他的身份。
——氐弥,当年元攻占蕴蓝后唯一幸存的将军。他竟在这里,在蕴蓝王宫的地下。难道说从当年一战后,他就再也没有离开过?
“你们是入侵者!入侵者,死!”氐弥吼叫着站起身,整座囚室顿失光芒,陷落黑暗。
蓝十一只觉胸闷,入侵者?这里是蕴蓝,这里是蕴蓝王宫的地界,而一个元人却叫嚣着她是入侵者!身边壁水发出咕噜一声,他张着口,水球开裂一道口子,却一个字都说不清楚。
“这是鬼拷!封咸江!”蓝十一突然醒悟眼前的黑暗乃氐弥的上乘灵术。氐弥虽疯了,修为却仍位列上位宿将,而囚室四周的青石咒文显然不能阻拦他的上乘灵术。
“呜……”然而壁水犹在呻吟,蓝十一不得已,甩手将他丢出黑咕隆咚的囚室。壁水一出鬼拷范围,便喘过气来,水球落到地上,弹跳成人,“呼……呼……什么是咸江?”
“对不住,我忘了,你没有咸江。”
在氐弥的喈喈笑声中,她又解释道:“这是元国名宿魔鬼将军的绝技,鬼拷!源自气海的灵术,称得上这世上气海到枢江的最可怕灵术!可探知死人的隐蔽亦可范围内群体攻击。但若没有咸江可入,鬼拷便失去了作用。”
壁水在外间叫道:“我可不管什么鬼拷,什么咸江!他险些要了我的命,你给我讨回来!”
蓝十一低低道:“你难道看不出来吗,他疯了。”
笑声戛然而止,黑暗消散。氐弥瞪着蓝十一,再次问:“你是谁?怎么知道我的鬼拷?”
囚室恢复光度,壁水探头探脑地在门口徘徊,氐弥一见到二个一模一样的玄衣人,顿时又狂暴起来。
“双生子!必须得死一个!不是你死就是他死!”氐弥跳将起来,双手扣住石墙缝隙,拼命挤出脑袋高喊道,“朱金铃死了!青庚伊死了!下一个就论到你了!”
蓝十一皱眉,壁水在她身后问:“这疯子在说什么?”
氐弥贪婪地盯看二人。“我说的从来没错过,我说朱金铃要死,她就死了,我说青十一要死,她也死了……”
蓝十一大惊失色:“你说什么?青十一?青十一指得是青庚伊?”
氐弥白了她一眼,颇神秘地对着壁水道:“我跟你们说,是秘密迟早都会被解开。”
蓝十一仿佛哪里听过这句话。
壁水嘲笑道:“那你说下一个死的是谁啊?”
氐弥眼珠瞪出:“蠢货!我说得这么明白了,双生子总要死一个!不是你死就是她死!”
壁水好笑起来,竟当着氐弥的面,瞬间变成了云凫。“我们可不是双生子!”
也是命数,壁水不担心一个疯子胡说八道,又觉傀其多样貌不够英俊。在壁水短暂的一日一夜水上旅程里,云凫是他所见最俊美的人。
蕴蓝人多美貌,即便水无痕年过而立又染风霜,也无法掩饰他出众的魅力。云凫风华正茂,无水无痕之洒脱多的是沉稳凝秀,而云凫的这种气质非常接近一人,让氐弥恐惧的一人。
氐弥突然一头撞上边上石墙,嗵一声闷响,撞不破遍布咒文的禁锢,只撞得脑门出血。他跌到地上,快速缩进角落。
“他被我吓倒了!”壁水大笑起来。
蓝十一紧盯氐弥颤抖的身躯,心生不该有的恻隐。昔日风光八面,威摄四国,元国最聪慧的宿将最后竟落得如此下场。
壁水走近,氐弥撕声:“别过来!别过来……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看到。”
“他在说什么?”听到氐弥的话,连壁水都觉出不对。
蓝十一心头电闪灵光,氐弥可以说因她父亲蓝琬而疯,能叫他失了心智依然害怕难道竟错以为壁水是蓝琬?如果确是这样,当年究竟发生何事才能令一个心志坚定的上位宿将失常?
蓝十一忽然道:“壁水,你在身上弄点血迹。”
“好。”云裳“云凫”顿时盛开梅花朵朵,嫣红白底分外醒目。
“氐弥,你再看看他!”
氐弥慢慢转过脸来,一见血衣“云凫”就白了脸,但他仿佛受惊过度,身子连颤抖都吓忘了,只是一双凸出的眼珠死死地盯着“云凫”。
“氐将军啊,你好好看他,你想到了什么?”不知何故,蓝十一问这话的时候,心头却莫名沉痛起来。
蓝琬真的是力战三将而死还是另有隐情?
这与蕴蓝北门感受到的伤痛不同,朱金铃再可怜可恨,终究是亨人。但蓝琬却是她的父亲,蕴蓝的国主。
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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