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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铃子听他答应,一把抓起他的手,摊开就写。阿牛本可拂开,可见她右手缠着伤布,知道不能轻动,于是,只得瞪大眼睛,仔细瞧着。金铃子的手沾染着墨汁,更衬肌肤白皙胜雪,长长的睫毛微微垂着,确是个可爱之极的少女。她左手写字,握笔的姿势异常笨拙,写的字更是无人能识。
“好了!”金铃子扔掉笔,笑吟吟地对他道,“你也到殿外去,远远找个地方,对着手心吹一口气试试。”
阿牛横竖看自己的手心,好奇地问:“你究竟写了什么字?”
金铃子眉毛一挑:“这个字你都不认识啊?小子,这是‘金’字!”
阿牛哑然,怎么看都是个圆圈。
“赶紧出去!”金铃子推他,“试试我的‘水遁术’!快出去了啦!”
阿牛问道:“你确定这能成吗?”
金铃子笑道:“不试怎的知道成不成呢?快走了啦,不然就揍你!”她装模作样地举起拳头。
阿牛再次凝视她的伤处,心想,蓝叔叔叫我不要与她玩的太过,可她自己却根本不把受伤当回事嘛!
“走了!”阿牛收回手,灿然一笑,“不成我就回来揍你!”
“阿哈哈……”金铃子手舞足蹈地道,“好,不管成不成,等你回来,我们来干一架!”
阿牛点头,转身出殿,他身后的随从却是各自好笑。二个孩子!
黑色蕴蓝结飘出殿外,金铃子目送他们离去,自言自语道:“这小孩是谁?”等人走了,她方才想到,都没问对方姓名。
那日与娄庥战后,她死缠烂磨,终于从阿苦口中问到了下“水遁术”的术法。但她没有阿苦的纯水系深厚灵力,无法空指下术,只能凭借水媒。
所谓水遁术,就是以自身灵力渗入受者体内,一经受者召唤,即以水为媒介,千里之外也能感应,而现身的速度,却要受限于真实的距离,更要看施术者的灵力。但是,金铃子并不明白,若受者本身毫无灵力修为,水遁术并不管用:只有受者以自身灵力呼应,才能实行召唤。所以金铃子在馥蓝殿下了那么多道水遁术,真正可实现的却只有阿牛一人,而金铃子更不会体会水遁术的珍贵——对受者而言,一生只能使用一次。此刻她对阿牛下了水遁术,一经召唤后,即意味着阿牛此生再无第二次机会使用此术。
话再说回,那些侍女们纷纷散到王宫各处,揣测不安地吹了手中之字。不过令她们高兴的是,一吹之后,那个顽皮的公主并没有现身。她们自也不回馥蓝殿,谁还愿回去再受一回罪呢?何况金铃公主并非王宫中人,不回去复命也不会有人降责。
而阿牛带五随从出了馥蓝殿,左转右拐,如入无人之地。幼年他曾住过蕴蓝王宫,自是对王宫地形了如指掌。加之他一身华贵,头戴黑色蕴蓝带,王宫侍从均知他乃贵客,也无人上前阻拦询问。
路经菊子[gong]的时候,阿牛却停下了脚步。
“公子,就在这里吗?”
“不是的……”阿牛摇头,“你们听,有人在唱歌!”
五位随从侧耳倾听,却未听见歌声。随阿牛走近几步,才隐约听到了几句,不禁暗自钦佩,金龙将军之子,未满十岁功力已在他们之上。
再近几步,听清那声喉之后,却是魂飞心摇。
“雨打湘帘人在玉楼,
粉香看别犹恋倩魂。
为春憔悴那禁半霎催归雨,却是归不得。
星月欲堕醒来无痕,
短焰剔花画眉念郎。
愁味多情空冷清夜一斛酒,已改颜如玉……”
天籁之音,冷艳绝世。听过之后,怕此生再听不到这样的音色。
“真好听!”阿牛赞一声,回头却见随从们各个心魂不定。他尚年幼,无法体会成年男子受女音的魅惑,脱口便问:“你们怎么都傻了?”
一随从回过神叹道:“蕴蓝处处都令人惊叹,只听这歌声,便知美人云集。只有美人齐聚之地,才能出此美音!”
阿牛笑道:“那我们就去看看究竟是个何等的美人。”
一随从谨慎地问道:“不会是王妃吧?”
阿牛立刻答道:“决不会!”他径自往前去,边走边道,“菊子[gong]不符王妃身份,而王妃更不会此时演歌。”
随从们心服,跟他而去。这位少主,不仅修为胜过他们,处事决断上也超越了年龄。
“看看去吧!哈,一会就在她面前吹手心之字!”若再少点稚气就更佳。
言语间,歌音已换。
“高抬广袖微笼笋,
慢拂长裙浅露莲。
红腮粉额真耶假,
秀眼长眉是也非……”
阿牛走进菊子[gong],是时,阳光明媚,直直照亮一座殿堂,一白衣丽姬于蓝绸彩饰中回身,果是绝代丽人。
“啊!打搅打搅!”阿牛抱拳。
卢娜白琳回礼。
“被你歌声引来,就此借你宝地一用。”阿牛笑道。
卢娜白琳点头,眼前少年虽说贸然进门,言语举止却礼貌,看他衣装华贵,头戴黑色蕴蓝结,身后还有随行扈拥,想来是位贞国贵宾。她在婚典前百无聊赖,独自来到当日与白夜藏身的菊子[gong],自唱自乐。正微怅无人赏听,却来了这少年。
只见阿牛摊开手掌,对着一吹。菊子[gong]顿时风声异变。一阵阵风呼啸而入,旋转殿堂,吹起层层蓝绸,吹起卢娜白琳的白衣。卢娜白琳盯睛细看,却见那风以少年为中心,团团打旋,拂起他的乌发,而那条黑色蕴蓝结在风中盘旋,逐渐上移,最后脱离了少年的额头。那额头上一片浅白,两道不知疤痕还是其它,一横一竖形成一个“十”字。
正吃惊时,那旋风上空却传来了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听那笑声,卢娜白琳顿时头疼,金铃公主来了。而阿牛的随从又暗自惊讶,没想到那个顽皮的少女竟会如此神奇术法,当真是人不可貌相。
阿牛抬头,与金铃子对视。后者正从旋风的顶端逐渐现身,与阿苦借水现身截然不同。只因金铃子体内混合了双重灵力,虽使的是水系术法,最终呈现的却是混合后的风系术法。
红裳缓缓落下,金铃子笑道:“还是你小子守信,你看你一吹我就来了吧!没骗你吧!”她在馥蓝殿等了半天,始终未被任何一侍女召唤,正想着如何抓回几个好生责罚一顿,阿牛就召唤了她。
阿牛笑呵呵道:“是啊,真的挺好有趣!”
风逐渐消散,金铃子停在阿牛对面,好奇地打量他的额头,问道:“你头上是什么?我可以摸一摸吗?”
阿牛道:“你摸吧!”
一旁卢娜白琳面露惊讶。却见金铃子粉白的手在阿牛额头摸了一把,讶异道:“真不是刻画上去的!”
阿牛笑道:“打出生就有的。”此时,黑色蕴蓝结才慢慢飘落,回到他手里。他戴回去的时候,卢娜白琳问道:“是个字吗?”
金铃子好笑:“不会吧,姐姐,你也不识字?”
阿牛却并不这样以为,恭敬地回答:“的确是个字,‘十’字。姐姐为何有此一问?”他听金铃子喊她姐姐,也跟着叫了。
卢娜白琳沉吟道:“这位公子,我是利国人。按照我们利国的说法,若人打出生身上就有字的话,是一种兆言。在身体其它部位我不清楚,但在头上却意味为某人而生。公子,你是位守护者,为某个与‘十’字有关的人而生!你为他而生,为他将历经万难千险,百死不悔!”
殿内所有人俱惊,最惊讶的莫过于阿牛本人。那日婷室韵的谶言,他父亲回去后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
“真武祥源,万里何惧。十字蹇难一生。”此刻听卢娜白琳这番言语,顿时了悟。但是这些,阿牛自不会对卢娜白琳说。他一笑:“多谢姐姐,我知道了。”身为贞国宿将之后,他自小就不畏艰难,勇士的命运,本就是鹰击长空,鱼翔潜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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