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临睡前，秀珠又帮我在伤处多涂了一遍药。

虽然疼痛略有所减，但也仅仅是略有所减。不间断的疼痛使我备受煎熬，我一动不敢动地趴在床上，不知过了多久才昏昏睡去。

迷迷糊糊之中，忽然感觉脸上一凉，一只冰凉的大手轻轻覆在我的脸上。

我一惊，登时睁开眼睛。

黑暗中，一抹熟悉的身影蓦然出现眼前，只是，那只覆在我脸上的手却不似往日般温暖。

他恰在此时轻声开了口：“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又让你受苦了。”

我直直望着黑暗中的那抹身影，无言以对。

“小柔，小柔……”他喃喃念着我的名字，片刻后语带央求地道：“我知道你醒了，跟我说句话好么？”

我轻叹了口气，“我已经没事儿了，你快走罢。”

“小柔，我，都是我害的，我……”

“我又没有怪你。”我打断他：“太晚了，你还是快些离开罢。”

“放心，我以后不会再来烦你了，我……”他顿了一下，“让我再陪你一会儿，好么？”

我鼻子一酸，眼中立刻噙满泪水，默然咬紧牙关，强忍着不让泪水滑落。

我俩在黑暗中沉默相对。

时间似乎过了很久。

沉默越久气氛越显压抑。我被压得喘不过气，如要窒息一般，忍不住开口打破沉默：“你，对了，你怎么会忽然跑过去的？”

他微嗔道：“还说，那天咱们不是说好了么？你事先怎么也不知会我一声儿？”

“嗯，我，其实我也没想那么多，不过想碰碰运气而已。可是，怎么会是小枝告诉你的？”

他轻叹了口气，“亏得小枝跑去告诉我，不然……”

“小枝？”我打断他：“小枝怎么会知道？”

“是春……”他忽然停住。

“春桃？”我一愣。

他没答话。

原来今天这出戏是皇太后一手安排的。难怪了。开始我还觉得奇怪，皇太后若想杀我怎么不早动手，为什么偏要赶在今天？看来，我这顿板子是皇太后故意打给他看的，借此以做警示，好让他彻底断了对我的念想。

“小柔，我去之前，皇祖母都跟你说了什么？”

“你也想到了是么？”我答非所问，故作轻松地笑笑，“唉，如果今天皇太后要打的人是你就好了。你放心，我绝对不往上冲，肯定躲得远远的。”

“小柔……”

“我想你心里应该明白，有些事儿皇太后知道得很清楚。只是，这手心手背都是肉。皇太后并非想插手，不过是想提醒你，让你收敛一点儿，不管什么事儿都要适可而止。”

他不语。

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却可以感觉到他的犹豫，眼前甚至浮现出他双眉紧蹙的样子。

他忽然抓住我的手，紧紧攥在掌中，“小柔，我想……”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正因为我知道，我才不想从他口中听到。我怕自己听到后会不顾一切，所以我选择不听，所以我赶忙打断他，故意曲解他的意思：“放心，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你都不会后悔那天的决定，不会后悔娶了玉芙。”

“我不……”

“什么都别说了。”我再次打断他：“你快走罢，记得你自己说过的，以后不要再来了。”

“小柔……”

“我困了。”我说完就把头扭到一边不再理他。我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在他心里的比重。就算我开始时明明白白地告诉他‘那个位子不属于你’，他一样不会放弃，而我俩的结局也一样不会有任何改变；就算他现在一时冲动带我离开，也总有一天会后悔。所以，我必须让自己保持冷静。

他不说话，握着我的手也没有放开。

他默默站了一会儿，然后轻叹了口气，缓缓放开我的手，转身离开。

还以为自己足够冷静、足够坚强，现在才发现，原来那些所谓的冷静、坚强都是在他面前装出来的。此刻，听着他逐渐远去的脚步声，我的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本章完结，下一章“下卷 受罚（三）”↓↓↓更精彩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