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红把我叫醒的时候,房内的烛光已被点亮。
我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动作机械的吃着晚膳。
嫣红始终都一脸担忧地看着我,直到我动作机械地把她端来的晚膳全部吃光,又服过药之后,才略带迟疑地开了口:“主子,下午的事儿我都听春桃说了。”
“哦。”我不想再提起那件事。
“主子,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可你现在正病着,哪怕是痛痛快快哭一场,都比这样儿憋着自己强。”
我笑,“哭?为什么?为谁哭?”
“主子,我知道你是个心里藏不住事儿的人。”
“是。”我微一点头,然后耸耸肩,“可这事儿跟我有关系吗?”
“主子……”
“我平时待你如何?”我打断她。
“你不让我在你面前自称奴婢,还跟我以你我相称,从来都不曾为难过我。”
“那你呢?”
她略一迟疑,“不错,我是皇太后安排在你身边儿盯着你的。我知道你并不信任我,可我是真心对你好,把你当好姐妹看的。”
我冲她笑笑,没说话。
“主子,其实皇太后真的很疼爱你,皇太后……”
“我知道。”我本想从她口中探出皇太后的意图,却忽然间觉得自己很累,不想再继续刚才的话题了,便道:“我累了,想睡了。”虽然我这两天一直在睡,可我仍然想睡,真的想睡,想好好儿睡一觉。
见此,她不再多言,服侍我睡下后,便安静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守着我。
我一闭上眼睛,脑中就不间断的、交替闪现出这里每一个人的脸,紧密的压迫感令我如溺水一般,不得不用手紧紧揪着自己的领口,艰难地喘息着……
朦胧之中,似乎听见有人在我身边叹了口气。
我眯瞪了一会儿才清醒过来,刚想睁开眼睛,忽然意识到那声叹息像是发自皇太后之口,心里一惊,赶紧佯装未醒。
这时,忽听皇太后自语般的说了句:“唉,做爱新觉罗家的媳妇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我一动不动地躺着。
沉默片刻,皇太后又轻声开了口:“老四曾经两次去求皇上,想让皇上在宫外赐他座宅邸,为此,皇上很是生气,觉得老四因迷恋你而不思进取,那时便对你心生不满;前几日,老四和老六因着你生病的事儿起了争执,这更是犯了皇家的大忌,好在哀家赶在皇上之前出面,训斥了他们两个,皇上这才没有追究。”
我想皇太后定是察觉到我已经醒了,才故意将这些说给我听,但皇太后既没有点破,那我也只能继续装下去。
“谁想老四竟糊涂到如此地步,不但不知息事宁人,还写下了休书,定要即刻将秀珠赶出宫去。他将此事迁怒于秀珠,私下里发发脾气也就算了,就算真想撵她,也不急在这一时,可他……唉,这事儿一下就激怒了皇上,皇上当时便想下令将你赐死。”
话到此,我顿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皇太后叹道:“真不知哀家当日促成你和老四的婚事,是对、是错。”顿了顿,又接着说:“哀家实在是不忍心。可有些个事儿可一、可再、不可三,哀家知道你是个聪明孩子,以后该怎么做你自己应该清楚罢?”
我眼角有些湿润,睁开眼睛,哽咽着轻喊声:“皇祖母。”
“该说的话,哀家都已经说了。等老四过来的时候儿,你就跟他回去罢。”
“皇祖母,我……”我挣扎着想坐起来。
皇太后微一摇头,“好啦。”轻轻拍了拍我的手,然后便起身朝门口走去,走至房门口时忽又停下来,嘱咐我道:“记着哀家刚才的话。”说完就抬步离开了了。
房门被缓缓关上,我的眼泪却再也忍不住了,如决堤的洪水一般倾闸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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