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我再度从噩梦中惊醒。

已经连续几晚了，再这样下去肯定要神经衰弱了。我想着不由轻叹了口气，阖上眼睛却已睡意全无，索性披衣下床。

我在桌边的椅子上坐下，没点蜡烛，摸着黑给自己倒了杯水之后，就拿着水杯出神。

一想到玉芙我心里就如打翻五味瓶一般不是滋味，只希望整件事都是我的臆断，其实与她无关。可真相究竟如何？我无从得知，也不敢轻信，只能先朝最坏的方向去想。

如果事情真如我所设想那样，就算我不介意做小，恐怕玉芙也容不下我；如果她阿玛不是桂良；如果道光没有选错继承人；如果不是将逢乱世；如果不是那段历史太过沉重，而他将要扮演的角色又是如此至关重要；如果……如果没有如果，那我一定会去争取，可现在呢？我纵有千般无奈、万般不舍，也不敢试图去改变什么。难道只能就此放弃么？

念及此，我心绪烦闷的只想快速逃离此地，脑中混乱之际，下意识地起身走到门口，打开房门，秋夜的冷风迎面扑来，使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人也瞬间清醒起来。

我怔了怔，苦笑着转身回房，形同虚脱似的跌坐在椅子上。

“小柔，小柔……”

耳听得连声轻唤之后，我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这才发现天已大亮，而自己竟不知不觉地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奕訢一脸担忧地看着我，微嗔道：“怎么不到床上去睡？回头又冻病了？一点儿都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子。”

我缓了缓神，冲他微微一笑，“昨晚儿又忘记插门了。”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伸臂将我从椅子上横抱起来。

我心中溢满柔情，痴痴地望住他。

他把我轻放到床上，帮我盖好被子，又伸手探了探我的额头，然后在床边坐下。

他掏出一个缎袋，从里面取出一枚红色的玛瑙戒指，满眼笑意地拉起我的左手，将那枚戒指套在我的无名指上，柔声道：“你们那里求婚不是要送戒指么？”

我笑盈盈地咬了咬下唇，“我又没答应嫁你。”

他笑着眯了眯眼睛，伸手刮了下我的鼻子，“到时候儿就由不得你了，我绑也要把你绑过门儿。”

我满心甜蜜地盯着手上那枚戒指，脑中却忽然浮现出静皇贵妃和玉芙脸孔，一时只觉心内五味杂陈，险些掉下泪来。

“你再睡会儿罢。”他温柔地抚了抚我的脸，“我先去上书房，等我回来便领你出宫去。”

我不想让他离开，一把拉住他的手，“再陪我一会儿好么？”

他满眼柔情，“日后我们有一辈子时间在一起呢，你再睡会儿。”他说完俯身在我唇上轻吻了一下，“生辰快乐！”

“嗯。”我点点头，强压下心中的酸楚，微笑着放开他的手。

他起身离开。

在他关上房门的一瞬，我的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将近中午时分，小枝拿了两盒胭脂水粉来到我的房间，说是送我的礼物，还说要为我装扮一番。

我笑着接了她的礼物，虽对化妆一事兴致不高，但想着奕訢回来后会带我出宫去，便老老实实地坐在椅子上由她在我脸上涂抹。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我僵硬着脖子暗叹“女为悦己者容”的代价时，粉饰工程终于完毕。

趁小枝回身去拿镜子的间隙，我偷偷松了口气。

小枝把镜子举到我的面前。

我照了一下，比我预想的效果要好很多，不由满意地点了点头，连声称赞她的手艺。

小枝见我对她的精心杰作表示赞许，立刻显出一副很开心的样子，拉着我又说了会儿话才告辞离开。

我重又打量了一下镜中的自己。淡淡的妆容，正好掩饰住我因几晚没睡好而略显晦暗的面色。

我对着镜子微微一笑，虽然眼中仍有些许疲惫之色，但整个人都显得清爽了许多，连带着心情也略有好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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