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事还在进行,汴和匈奴在短短的十天内,已经交手了五六回合。每次双方的损伤均是相当。防的和守的都是各自攻坚不下。
初愈的呼韩邪登上城楼,凝望对面军队的锦旗飘展。
“二哥,你身体终于好了!我们冲出城去,大杀他们一阵吧!”呼韩雄略面容兴奋。
呼韩邪摇摇头,双方旗鼓相当,此时比拼的绝不是杀敌多少,而是智慧,更要看谁能够沉的住气。
“雄略,你看那对方的军队,现在如何?”他笑指着汴的方向。
呼韩雄略不说话,望着远远的对方营寨,摸不清呼韩邪的心思。
“这几日的交手,你可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呼韩邪问。
“感觉?”呼韩雄略想了想,摇摇头:“二哥,很正常啊,他们隔几日就来叫阵一次,也曾经夜袭过,不过,每次都被我们识破,没有什么不对啊。”
“不错,他们很正常。”呼韩邪想起了那夕阳下黑发飘扬的男子,轻轻的一笑:
“可对于他来说,正常,就是最大的不正常。”
呼韩雄略凝起眉毛,望着呼韩邪:
“正常,就是最大的不正常?二哥,此话何解?”
呼韩邪微微一笑,并不做答,话锋一转:
“雄略,近期城内防查工作进行如何?”
“回二哥,近来城内防查一直很严,所有进出城者,均受到严查,特别是针对汉人的查访,尤其严格。城内居民的牛羊放养,饮水供应一概杜绝了南门进出,均从北门——我们自己国内流通。”
呼韩邪点点头,表示赞赏:
“守卫南门的,是哪位?”
“一品守卫南宁亚。哥,这个位置十分重要,我派了宁亚前去。”
宁亚,是铁骑十三中的一个,为人正直无私,久经考验。
呼韩邪点点头,突然淡淡地:
“雄略,掉宁亚回来吧,铁骑另有任务。”
“掉宁亚回来?”雄略不解。
“最好的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呼韩邪微笑起来:
“让巴布图守着城门好了。”
巴布图?呼韩雄略更加不解了。
然而呼韩邪却不再说话,他伸出手去指着对面的军队,面向雄略问:
“雄略,带兵打仗的第一要义是什么?”
“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呼韩雄略大声说,突然明白了呼韩邪的意思:
“二哥,你不是要——”
“不错。”呼韩邪轻轻一笑:
“我们烧烧他们的粮草好了。不过,去的人宜精不宜多。来人啊!传我命令,今夜子时,偏将呼韩雄略率十三铁骑奔赴海门关,夜烧汴军粮草。”
“是!”呼韩雄略得令而去,意气风发,走路的姿势都很兴奋。
那是个只要有仗打就会很高兴的勇猛之人。呼韩邪想,望着远去弟弟的身影轻声笑了:
“南旭烈!”他叫:“今夜烧粮草为次,骚扰为先。切记,保护好雄略为上。”
南旭烈,他的贴身副将俯首受命:
“旭烈一定完成任务。”
呼韩邪点点头。抬头望望天上的太阳,正是一天中最明亮妩媚的时候,就像是她的笑颜一般。
不过,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她真心的微笑了。自从断肠草之后,自从她踏入匈奴的土地,她纵使微笑,也带着薄薄的忧伤,有时候还有点轻轻的怒。
还好,她就要成为他的王后。
“旭烈,我让你办的事情,办好了么?”他问。
“是的,主子。”
“很好。”喜悦从心头开出花来,呼韩邪淡淡地微笑,转身走下了城墙。
思念突然在心里如此的膨胀,竟是一时一刻都无法容忍,他加快了脚步,飞身上马,要向她所在的北方奔去。
可是,突然有人拦住了他的马
“二王子,大王召见!”
呼韩邪每次走进来的时候,都非常的静悄悄。
包括这一次。而自己仿佛已经习惯了他突然出现,哪怕是刚刚睡醒再见到他的时候,也已经不再惊讶。
但是,今天的呼韩邪,却来得比较晚,不仅很晚,而且听起来似乎有些疲倦。
“在做什么呢?”他问,轻轻的从背后走来,披着一身的星光月色。
宝儿停笔,转首回哞,在荧荧点点的烛火下,让呼韩邪的眼前一亮。
今日的宝儿,长发有只一小部分轻轻地挽起,更多的是黑发披散,益发显得下巴尖尖;发际一条绿色的发带,绕额而过系于发后,着一件纯绿色长袍,浑身上下无一饰物,仅仅眉心之间贴着指甲大小如半月状的一小片殷红花瓣,看上去清新动人至极,而在浑然天成的纯净里,那一小点的殷红,又带着一点薄薄的妩媚和妖艳,在烛火的跳跃红光里,实在是说不出的魅惑。
“没做什么,练练字而已。”宝儿说。百无聊赖的庭院生活,使得她感到了无力,只能请婢女们送来了宣纸和笔墨,想要随手挥毫。
呼韩邪走近,坐在桌边,侧过头来看她的字,长长的发不经意地从她的脸颊拂过,酥酥痒痒。
而桌上赫然放着的是一叠白色宣纸,竟是半个字都无,只有稍稍几点的墨迹绽放开来,在白色的宣纸上如同盛放的梅花。那下笔的人,原来竟是思绪如此紊乱,面对一张白纸,竟是半句话也无。
宝儿垂下眼帘,不去看呼韩邪,她知道聪明如他定是看穿了她写字时候的心情来了:
“刚刚提笔,还不知道写些什么呢。”宝儿说,轻轻地一笑,伸出青葱玉指,想要揉皱那些白色的宣纸。
可是,话还没有说完,他却拥住了她,从她的身后握住了她的手:
“如此好看的墨点,倒不如做幅画吧。”他说,声音在她的脸颊一侧,呵出的气息在她的脖颈拂过,如此温暖,竟让她心中一慌。待要推开他时,却看到他神情专注,好看的眉毛轻轻皱起,他的手握住她的,在那宣纸上,竟笔走龙蛇起来。
墨落如急雨,笔走如龙蛇。呼韩邪的手带着她,挥毫白色的宣纸,在让她尚不能回神过来的时间内,竟转眼之间完成了一幅画来。
那画上,是一树的红梅静放,枝干遒劲,瘦骨傲然,那花朵虽是不多,却默然盛放,仿佛有丝丝暗香涌来。梅花之下,赫然一个女子,白衣黑发,明眸皓齿,浅笑嫣然,飘然出尘,正是宝儿的样子!
宝儿一愣,默然很久后,她抬头望着他的侧脸,不再掩饰心中的讶然。
“你画的不错。”她说。整个画面处理的干净利索,笔墨有序,隐隐有大家气派,而那原先溅落纸上的墨点,也被他巧妙的处理为梅树枝干,看上去整幅画,浑然天成,风格自成一体,让人不禁赞叹。
“不是你,是我们。”呼韩邪微笑,他的脸颊贴着她的:
“这是我们共同画的。”
他说,温柔极了。而那修长的手指没有放开她,而是继续挥毫。
一点梅心相思长,颦轻笑浅动红颜。
他竟题上了这样的几个字来。
宝儿不语。
烛火跳跃,静默而温暖的气息笼罩上来,她不知道为什么,竟有了要哭的冲动。
“你的字写的也不错,呼韩邪。”她说:
“但是,你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说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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