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画蛇添足大汗丧师折戟沉沙中准言和

１９

　　雍正皇帝征服准噶尔的战略，以南北两路帝国兵团的全军覆没而告终。兵团司令的下场也富有戏剧性，傅尔丹亲王解甲投降，岳钟琪则成了名副其实的光杆司令。

　　和清帝国的惨败相比，准噶尔的胜利是巨大的，除了全歼来犯的二十七万清军外，国土还向东推进了一百五十公里。为了取得抗敌卫国战争的胜利，准噶尔也付出了极为昂贵的代价。南北两路的兵力损失过半，尤其是损失了宝贵的五千名骑兵，使凯旋归来的达策凌将军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对于一个幅员弱小，后备兵员严重不足的沙漠汗国来说，这个损失是令人痛心的。

　　清帝国虽然丧师失地，但对它的国力并无多大影响。南北两路兵团覆灭后，雍正皇帝又征调了六十万大军赶赴河西和漠北，以抗击准噶尔兵团可能发动的新的**；可准噶尔方面则只征调了三万后备兵员上前线。

　　这次卫国反击战，准噶尔在局部战役上取得了辉煌的胜利，可在总体战略上的胜利则大为逊色。战争优势依旧在清帝国一边。这点雍正皇帝和准噶尔大汗都没有看到，只有达策凌和钟雅琴意识到了。

　　雍正皇帝被准噶尔兵团的可怕战斗力吓懵了，心理上由轻敌变为恐敌，再也不敢去主动攻击准噶尔汗国，战略上转入全面防御阶段。这位患有大头症的皇帝的意志被彻底摧垮了，开始从骨子里害怕战争，迫切希望和准噶尔汗国议和，维持两国间相安无事的局面。

　　清帝国的议和代表团抵达兰州，向准噶尔大汗发出和平呼吁，这回轮到策凌兰夫患大头症了。

　　策凌兰夫只看到准噶尔轻而易举的嬴得了战争的胜利，只看到帝国兵团全军覆没的现状，丝毫也看不到准噶尔方面付出的战争代价，更没有看到清帝国的强大国力，和一年前的雍正皇帝一样被一道简单的算术题迷惑了。这道算术题是准噶尔只损失三万人，敌方则损失了二十七万。这个比例是振奋人心的，说明准噶尔兵团是可怕的，是不可战胜的。准噶尔汗国应乘胜出击，不给清帝国以**的机会，最大限度地扩大准噶尔的版图，因此对清帝国发出的和平呼吁充耳不闻。

　　不仅是策凌兰夫，整个准噶尔汗国都处在巨大胜利后的颠狂状态之中，要求挥师东进，打过杭爱山去，征服漠北蒙古，恢复噶尔丹时代汗国的辽阔版图，把战争继续下去的呼声响彻汗国的各个角落。

　　策凌兰夫被这种举国上下的“爱国主义”精神所鼓舞，压根儿也没想到要把战争停止下来，利用有利时机同清帝国讨价还价，嬴得对准噶尔汗国有利的和平。

　　在这个普遍犯了大头症的国家里，只有达策凌和钟雅琴反对对清帝国继续用兵，主张同清帝国的议和使团在乌鲁木齐谈判，利用雍正的恐战心理为汗国嬴得有利的和平。

　　大策凌派出的秘密使团同帝国议和使团进行了试探性地接触，对方对清军撤出西藏和青海的要求作了原则性的让步。

　　但达策凌的声音太微弱了，没有人对他同清帝国和谈的建议感兴趣。除了满朝文武不答应外，策凌兰夫的阴暗心理也决定了继续战争没有商量的余地。

　　河西大捷和漠西包围战，达策凌的英名在准噶尔汗国家喻户晓，人们把他当神一样顶礼膜拜，到处都可听到对他的颂扬之声。一些民间戏曲和评书也把他当成了永恒的主人公。相反，策凌兰夫的名字逐渐被国人淡忘，人们难得想起在民族英雄达策凌之上还有一全至高无上的准噶尔大汗。

　　幽居在王宫的策凌兰夫有点不安份了，他不能容忍国人漠视他的影响和权威，他要走上前线，建立盖世功勋，用实际行动让国人知道在大策凌之上还有一位英明神武，功勋可比日月的准噶尔大汗。

　　达策凌在金殿苦苦劝说策凌兰夫和帝国使团举行和平谈判，列出来的理由充分且有说服力。

　　“现在同清帝国和谈是千秋大计，能为准噶尔谋得巨大的利益。这时可利用对方的厌战心理和恐准心理，要求帝国军队撤出青海和西藏，并索取一笔天文数字的战争赔款，做到这点估计不成问题；还能使河西走廊和漠西新占领的疆土得到法理上的认可。和平建立后，我们还可在边界设立商埠，同这个富得流油的国家通商，用天山出产的无实际效用的珍珠宝贝换取有用的军用民用物资，为我们这个物产匮乏的汗国嬴得充足的财富，这样汗国的国势就会蒸蒸日上。如果选择战争，前途将难以预料。卫国战争我们虽然取得了全面的胜利，但准噶尔的精锐兵力也损失了三分之一，国力受到了很大的创伤。一旦出师不利，准噶尔将承受不起任何一个大的失败。我们和清帝国不同，他们打一百次败仗还可勉力支撑，我们只要打一次象样的败仗就会动摇根本。上次麦尔西在扎布汗河溃败，我们辛苦了十多天才征调了两万援军。若不是阿尔泰山的有利地形挡住了傅尔丹的**，后果将难以设想。我们应该认清这样一个事实：清帝国是一头雄狮，我们只是一只聪明的狐狸。雄狮挨上一百记闷棍还余威犹存，可狐狸只要挨上一记闷棍就支持不住了。望大汗三思。”

　　达策凌也太书生气了，准噶尔一旦选择了和平，他这个战斗英雄将往何处去呢？难道他不知道武将生存的秘诀是“养敌自重”吗？国人都是很健忘的，要不了几年，达策凌这个名字就会被遗忘得一干二净。

　　达策凌的话句句出自肺腑，是关系到准噶尔千年大计的金玉良言，可策凌兰夫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你的和平建议不但寡人这里通不过，满朝文武和全体准噶尔人民也不会答应，你还是收取那一套吧。你既然不愿意打仗，这次就在家休息吧，由我亲自挂帅出征，我一定会把准噶尔的旗帜插到乌兰布通去。”

　　河西大捷后的一年，准噶尔大汗策凌兰夫统领十万大军前往杭爱山前线，准备对漠北蒙古开展大规模的**，目标直指北京附近的乌兰布通，三十年前康熙大帝挫败噶尔丹的地方。

　　清帝国得到准噶尔汗国即将**蒙古的消息，日夜扩军备战，在杭爱山东侧集结了三十万大军，决心和准噶尔汗国拚个鱼死网破。

　　清帝国新任命的兵团司令是一位年轻的将军，雍正十一年的武状元钟兆惠，扬州人，和钟雅琴是同乡，一百年前属于同一宗族。

　　钟兆惠针对准噶尔兵团勇猛善斗，长于攻击，不善防守的特点，借鉴岳钟琪和傅尔丹失败的教训，采用诱敌深入的战术，从侧翼大包抄迂徊到敌后，切断敌军的补给线，在运动战中拖垮敌军。

　　战争一开始，钟兆惠指挥前部清军大踏步地后退，一直退到一千公里后的昭莫多，在那里的森林地带设下埋伏。策凌兰夫则误认为清军胆怯不敢应战，指挥十万大军穷追不舍，孤军深入敌国一千公里，在昭莫多陷入了清军布下的口袋。

　　与此同时，埋伏在南北两翼的清军则向西运动，在杭爱山西侧切断了准噶尔兵团的补给线。

　　钟兆惠见策凌兰夫的先头部队按预定计划进入了清军的伏击圈，下令埋伏在昭莫多的清军举行全线反攻。一百多门大炮猛轰准噶尔铁骑兵，给对方造成了巨大的杀伤。太阳下山的时候，清军吹响了冲锋号，二十万清军从森林中冲了出来，向惊魂未定的准噶尔兵团发起了霹雷般的攻击。

　　钟兆惠一马当先，一把青龙偃月刀如雪舞梨花，直取准噶尔大汗策凌兰夫。

　　策凌兰夫见准噶尔兵团中计，便指挥大军全线撤退，冲出了清军的包围圈。负责殿后的弓弩手则不停地放箭，延缓清军的追击速度。

　　接下来的局势倒转过来了，准噶尔兵团大踏步地后退，清军则大踏步地前进。

　　因为后方的补给线被切断，准噶尔兵团没有粮草，可怕的饥饿开始宰割全军，不但有士兵和战马倒毙在路旁；加上清军袭击造成的伤亡，部队以可怕的速度向下减员。

　　准噶尔兵团后退到杭爱山，侦察部队报告山上发现了大队清军。这时部队已有一整天没汔东西了，士兵极度虚弱，已没有力量对养精蓄锐的清军发动一次象样的攻击。策凌兰夫只好率领剩余的部队避开前方的清军，南下玉门关，去寻求驻守河西走廊的准噶尔军团的支持。

　　策凌兰夫来到玉门关时，只剩下五百名和叫花子差不多的残兵败将。

　　驻守河西前线的麦尔西将军闻知大汗兵败，为了防止敌军从侧翼切断后路的危险，主动放弃了古浪前线，把边界向内收缩了三百公里，在酒泉设立第二道防线，同时派出五千兵士接应策凌兰夫。

　　这是一个英明的决定!

　　钟兆惠的追击部队到达杭爱山时，发现策凌兰夫已改道南下，便放弃了这股已失去战斗力的敌军，前去和驻守杭爱山的清军会合，然后大军挥师西向，渡过扎布汗河，占领上次战役中丢失的漠西蒙古，向驻守阿尔泰山的准噶尔边防军发起全面**，很快解决了这股敌军。

　　钟兆惠指挥清军越过阿尔泰山，进入准噶尔本土，马不停蹄地向哈密进军，对准噶尔汗国的心脏发起攻击。

　　等到达策凌知道策凌兰夫全线溃退的恶噩时，哈密的告急文书象雪片一样飞往乌鲁木齐。钟兆惠的先头部队已包围了这座城市。

　　达策凌率领临时动员起来的两千名骑兵和三千名步兵星夜驰援哈密，在城郊和钟兆惠的先头部队相遇。这时情势已万分危急，来不及详细制定作战方略，达策凌立即指挥部队投入战斗。

　　帝国兵团一看到达策凌的旗号，就象大晴天挨了一记闷雷，头顶上走了真魂，错误地认为又中了达策凌的圈套，战斗力顿时丧失了一大半，只象征性地抵抗了一下就弃城东逃，任钟兆惠怎么制止也无济于事。其实达策凌这次是被动盲目地投入战斗，第一次打一场没有准备的战争。只要清军稍为认真一点作战，达策凌的英名就会毁于一旦。

　　达策凌发现清军一看到他的旗号就狼狈逃窜，知道他的威名在关键时刻发挥了作用，便指挥军士放胆追了上去，一直把清军赶过了阿尔泰山才停了下来。

　　三十万大军被一万名士兵（驻守哈密的城防兵和从边境败退下来的军士共有五千人）赶着屁股走，的确是军事史上的一大奇观。

　　达策凌站在阿尔泰山上，望着山下争相逃命的帝国兵团，内心深处发出了沉重的感叹：

　　“上帝拯救了准噶尔汗国!”

　　为了不暴露自己的实力，达策凌没有让士兵下山追击，而是沿阿尔泰山一线构筑一条坚固的防线。

基于阴错阳差的原因，准噶尔汗国又经受住了一次生死悠关的考验。

２０

　　策凌兰夫征服蒙古的企图，同样以准噶尔兵团的全军覆没而告终。若不是达策凌的威名及时吓跑了大队清军，准噶尔汗国将不复存在。

　　失败的代价是惨重的，准噶尔的精锐部队全部丧失殆尽，国内只剩下五万名战斗部队，其中的三分之二还是未经战阵的新兵。另外准噶尔还丧失了三万平方公里的领土。

　　清帝国在中准边境集结了六十万大军!

　　雍正皇帝这次清醒了一回，没有被这个意外的胜利冲昏头脑。只要达策凌还在，他就不会再轻易犯大头症了。当前线捷报传到北京故宫时，雍正皇帝继续敕令兰州的议和使团向准噶尔发出和平呼吁。

　　策凌兰夫这次驯服多了，开始对清帝国的和平呼声表现出极大的兴趣。尽管和平条件倒转过来，策凌兰夫还是表现出少有的耐心，连割地赔款的要求听起来也不那么刺耳。

　　和平谈判改在清帝国的西部重镇兰州举行。清帝国的首席代表是首席军机大臣年羔尧；准噶尔方面则由达策凌将军担任这一角色。

　　在饱偿了战争的苦果之后，两个势不两立的国家走到同一张谈判桌上来了。

　　因为战争的主动权掌握在清帝国手里，谈判便在北京制定的和平条款的基础上进行。

　　和谈从一开始就步履维艰，双方出现了很大的意见分歧，在关键性的问题上互不让步，使谈判几度中断，两国险些再度兵戎相见。只因双方都被这场可怕的战争拖得精疲力竭，谁也不想把这场劳民伤财且没有多大胜算的战争继续下去，使团人员才表现了极大的克制，没有逞一时之气重开战端。

　　达策凌清楚地知道，准噶尔的国力已经耗尽，再也无力打一场象样的战争，因此无论遇到多大的困难，也要把和谈继续下去，即使在原则性的问题上作点让步，使准噶尔蒙受部分损失，也比整个国家毁于战争要好。这次策凌兰夫率顷国之兵孤注一掷，把准噶尔的老本输了个精光，最少需要十年时间才能医治如此深重的战争创伤，也就是说准噶尔必须嬴得至少十年的和平。所以和谈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哪怕是屈辱的成功也要努力争取。

　　鉴于准噶尔已无力再战的沉痛现实，达策凌的使命是：不惜一切代价制定一个切实的和平条款，同时把准噶尔的损失减少到尽可能低的限度。

　　双方经过极为艰难的讨价还价，眼看就要达成共识，只剩下一个问题双方各执已见，使谈判在一年后再度陷入僵局。

　　年羔尧从派往准噶尔的侦探那里得到了较为确实的情报：准噶尔精锐兵团已全部在昭莫多战役中丧生，国内只剩下五万战斗部队，已无力打任何一场大的战争。现在准噶尔唯一的希望就是达策凌将军，因为他有起死回生的魔力，能创造一个又一个天方夜谭式的军事奇迹。

　　年羔尧本可一劳永逸地解决准噶尔问题：那就是在兰州拘捕达策凌，斩断这个准噶尔人的希望之星，然后帝国兵团越过边界进入准噶尔……

　　遗憾的是，一向热衷阴谋诡计，没一点原则的年羔尧没有这样做，只是在谈判桌上采取了更为强硬的态度：要求准噶尔军队撤出整个河西走廊，后退到上个世纪末噶尔丹覆灭时的中准边界。

　　年羔尧并非一时糊涂，而是在打自己的小算盘：准噶尔汗国一旦灭亡，他这个首席军机大臣的价值就会大打折扣，养敌自重是一种高明的政治策略。

　　年羔尧的条件是达策凌不能接受的。他声称要么维持现有边界，要么在战场上兵戎相见。和谈眼看就要趋于破裂。

　　上帝在紧要关头又帮了准噶尔一个大忙。

　　雍正皇帝在北京故宫被刺客割下了脑袋，民间盛传是江湖女侠吕四娘干的。

　　接下来的谈判顺利多了，年羔尧放弃了那个苛刻的要求，两国边界维持现状不变。

　　和谈整整进行了两年时间，才制定出了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条款。

　　一、两国互换战俘，准噶尔释放傅尔丹亲王。

　　二、准噶尔割让扎布汗河至阿尔泰山之间及河西走廊金昌至酒泉段共三万平方公里的领土。其实这无所谓割让，只是承认既成事实罢了，这两块领土已被清帝国占领。

　　三、准噶尔赔偿战马五千头；清帝国则拿出二十万匹绸缎赈济准噶尔灾民。这个条款充分显示清帝国以大国自居，自欺欺人的一面，本来是赔本生意，却死要面子玩弄“赔偿”和“赈济”之类的文字游戏。

　　四、中准边界设立五处通商口岸，以方便准噶尔人用珠宝购买中原的生活必需品。

　　五、清海、西藏沦为清帝国的保护国，准噶尔不得染指西藏事务。

　　六、两国边界争端用和平方式解决，严禁诉诸武力。

　　条约有效期二十年，到期如需续订再另行嗟商。

　　战争终于结束了，准噶尔的危机总算过去了，国人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但策凌兰夫的日子却越来越不好过。

　　昭莫多战役的惨败，准噶尔的青壮年大多埋尸荒野，使声望本来就不高的准噶尔大汗更加不得人心。国内到处是对他的指责之声，指责他不该发动那场画蛇添足的战争，指责他妒贤嫉能不让达策凌将军挂帅，指责他不懂兵法还要拚命逞能，结果把准噶尔兵团的命运活活地断送了，弄得国内到处是孤儿寡母，荒芜的田地无人耕种。

　　准噶尔人民已经忘记了，当初他们也是群情沸腾地高呼要打到北京去，把准噶尔的旗帜插到清帝国的老巢松花江边!

　　策凌兰夫纵使幽居深宫，也能感觉到国人对他的叫骂之声，尤其是这种骂声与对达策凌的颂扬之声交织在一起，使他的灵魂经受了极为严峻的考验，把他一步步地推向**的边缘。

　　“这些草民百姓真他妈的太可恶了，当初不是他们高呼口号怂恿寡人出兵的吗?现在把责任推到我一人身上，他们到成了事后的诸葛，天下哪有这等放屁的事。

　　“达策凌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嬴得这样巨大的声誉，不就是倚仗自己有个足智多谋，精通中国兵法的妻子吗，哪里是他的本事。糊里糊涂地打了胜仗，事后连个道道也讲不出来，不过是运气好些罢了。”

　　作为一个刚愎自用的大汗，策凌兰夫不能容忍这种被动的局面继续下去。他要设法扭转舆论的方向，重新树立自己的绝对权威。要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首先得为战败的责任寻找一个替罪羊；其次是从人们心目中抹去达策凌的光辉，最好还能给这个名字涂上污点。

　　如果让达策凌来充当这个替罪羊，虽然有许多困难的前期工作要做，但的确是一个一箭双雕的好办法。

　　现在已进入了和平时代，战斗英雄应该“飞鸟尽，良弓藏”，没有达策凌准噶尔人照样耕田放牧。

　　朝中大臣估计也不会反对，他们早就对达策凌嫉妒得发狂了。尤其是麦尔西将军，已不止十次劝说我杀掉这个功高盖主，欺世盗名的命运宠儿。

　　要除掉达策凌，首先得给他罗织一大堆罪名，然后通过各种渠道宣扬出去，逐渐把公众舆论引向相反的方向。至于罗织罪名，那是天底下最最容易做的工作。

　　策凌兰夫一经下定决心，便同一群肖小一道紧锣密鼓地实施除掉达策凌的计划。

　　和平协定签订后的六个月，乌鲁木齐流传着一个说法，诬蔑那是一个丧权辱国的“协定”，在“协定”上签字的人则是一个大卖国贼，时不时有一个公干模样的男人在酒店或人流量大的场合义愤填膺地慷慨陈辞。

　　“这算是什么和平协定，分明是一个卖国的协定!把三万平方公里的国土就这样拱手送给敌人，还要赔偿五千匹战马，准噶尔人可真大概哟!达策凌算什么民族英雄，我看他是一个卖国求荣的奸贼，是准噶尔民族的千古罪人!”

　　每逢这种场合，旁边总是有两个男人站出来附和。

　　“是呀，我也觉得这其中必有蹊跷，割地赔款的和平协定谁不会签订呢?要是我当代表，包管会得到一笔很大的回扣，一笔儿孙万代也吃不完的回扣。”

　　“听说他妻子是一个汉人，和清帝国的扫北将军钟兆惠是本家，上次大汗出征蒙古的计划就是她透**去的。”

　　这种一问一答的信口开河有很大的煽惑性，开始人们并不相信，他们心目中的民族英雄怎会和卖国贼联在一起呢?可听上几次之后心中便产生了疑惑。

　　“是呀?割地三万平方和赔偿五千战马毕竟实有其事啊，达策凌干吗作出这种事呢?”

　　久而久之，这些人就对达策凌是个卖国贼深信不疑，且不自觉地加入了传播流言的行列。三个月后，流言越传越凶，并以乌鲁木齐为中心扩散开来，传播到外面的城镇和乡村。达策凌这个民族英雄就这样变成了千夫所指的卖国贼。

　　对文本断章取义的理解是栽赃陷害的惯用方式，摘取一部分舍弃另一部分就会颠倒黑白，混淆视听。虽然割地是被迫承认既成事实，赔偿战马是在作一桩赚钱生意，可老百姓又怎会知道这些内情呢?

　　芸芸众生往往不爱思索，人云亦云，盲目附和，结果最荒唐的流言也有广大的市场。

　　在一个言论不自由的国度，用一个声音说话有着很大的危害性，公众的舆论很容易被一些别有用心的当权人物左右，因为一面之辞重复三次就是真理。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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