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四年了,我们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虚度过来了。终于走到了最后一个学期,做完毕业设计,我们就可以走人了。大家都抓紧了最后的时光,把未了的心愿完成了。
大学四年了,我一直在忙于完成流氓的事业,竟然没有谈过恋爱。长这么大了,还没有见识过女人,这成什么事啊?大鼻如是说。
于是我问大鼻,爱情是啥滋味?大鼻思索了半天,郁郁地说:刚开始热情如火,坚强如钢,进进出出地忙,到头来却是一事无成,一场虚空。也就没劲了。
但是我却看他乐此不疲,仿佛与描述的又是另一番景象。于是我开始渴望一场爱情的降临,尤其是在每次和自己的左手对话之后。
终于,在我大学的最后时光,慕瑛走入了我的生活。然而最后,我还是没有摆脱一个失败的流氓的命运。
(39)
过完年,我们就开始做毕业设计了。开始选课题的时候,我有些迷茫,因为无论研究或被研究,都不是一个流氓所擅长并必须具备的能力。突然,有一个特别的课题打动了我——种麻。
曾经为自己定下目标,三十岁以后还没有出人头地,我就要玩儿点心跳的:抢银行,傍富婆,种大麻……考虑到专业对口,我一直默默地为完成第三个而准备着,毕竟它的可行性会比较高。但我没有想到这个伟大的时刻提前到来了,让我脸红心跳,有点不敢相信——你看我还没有做好准备呢!
于是我迫不及待地签下名字,也写下了卖身契,走上了从流氓堕落成为一个农奴的不归路。(39)
情人节之后的一星期,玫瑰开始凋零,浪漫在慢慢消散而去,而我的爱情却悄悄降临了。慕瑛和我的第一次见面是在一个叫六一北路的一家叫“焦点”的公司……
其实那份工作很简单,就是打电话给一些公司,然后邀请他们在一本书上做广告,费用由所占的版面计算。而实际上,整本书也就只有这些公司的广告,而且书的读者也只有这些公司的老总们。所以我想象不出来,是否真的有人愿意花钱做这样胡烂的事。总而言之,这份工作大抵可以定义为“骗子”。而骗子的公司把一个流氓骗进来,在道理上是完全说得过去的。
那是我上班的第五天,或者应该说是第三天,因为之前两天是周末,那也是我考虑辞职的第三天。我和大鼻商量过:如果一家公司想要留住我们这样的人才。第一、要有1000以上的底薪,不然就没戏;第二、要有私人的电脑,不然就绝对没戏;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要有美女同事,不然就彻底没戏。
而这家公司有很多骗子,而我要的什么都没有,所以能够说服我留下来的理由就是:我需要一张表明我是在工作的证明。这样,我就不用回去种麻了!
我真的不想回去为导师种麻。虽然都是麻,但它们真的没有大麻来着可爱。
我们要将几万株的麻从田里**来,一捆一捆地扛回来,再一根一根地测量它们的株高皮厚茎粗拉力……像它们的亲爹一样充满无微不至的关怀……这些,真的不是流氓干的事。
(40)
就在我还在骗子和农奴的角色间徘徊不定的时候,慕瑛的出现为我带来了答案。我迅速地决定了进行从一个流氓到骗子的角色的转换。并开始为成为一个成功而伟大的骗子而努力。
慕瑛进入我们工作的办公室的同时,有四名同事包括我,从不同的角度攻了上去。不过,在我强大的实力的震撼下,他们都知趣地选择了撤退。后来我问起慕瑛当时的情景,她是如何浪里淘沙,慧眼识别我这“真命天子”的?慕瑛无限懊悔地说,那次第一天上班,有点忙乱,眼镜忘记戴了……
我不得不尖刻地指责她说谎,做好了争吵半个小时,并取得最后的胜利才罢休的准备。
事实上,那天我的慕瑛同志,背着一个白色挎包,穿着白色羊绒毛衣,白色的牛仔裤,白痴地对着一办公室色狼露着无邪的微笑,有个流氓突然就看到了属于他的春天,来了。
(41)
当天下午,我踱过去她那边累计十二次,包括三次假喝水和五次真喝水以及三次真上厕所和一次假上厕所。搭话数次,成功率百分之百,获得有用情报若干。骚扰她手机三次,重复问:这真的是你的号码哦?成功两次半,第三次没有说完就被挂断了。同时,偷窥无数次,流口水一次——睡着了,被老板叫醒后及时擦去。
那是我二十几年里最幸福的几个下午之一,不甚干净的落地窗将光芒洒落在慕瑛的身上,于是晶莹的阳光就在她身上快乐地跳跃着,于是我的心就随着它快乐地跳跃着,于是我就迷离在这美丽光环笼罩下的美丽女生的笑容之中,于是很快就下班了……
当天傍晚,在反复交涉下,又获得了突破性进展。我努力发挥了一个流氓和骗子相结合的综合性人才的优秀骗术,成功地将六一北路塑造成为一条流氓色魔横行的“人间地狱”,并主动勇敢地承担了“护花使者”的使命。后来慕瑛告诉我:其实她早知道:那一天,我是六一北路上唯一的流氓——原来这女生也有这么不可爱的一面啊!
那个傍晚,初春的北风吹拂我微热的激动的脸庞,幸福就象电流一样,在我的身体里荡漾开来。我坐在慕瑛自行车的后座,静静地行进在那条幽静的道路上,尽管我的内心是那么地不平静。
望着她飘逸的长发;美丽的背影,我情不自禁地靠了上去,完成一个流氓必须完成的动作——揽住她的腰。
“喂,你干什么啊?”
“路陡,我怕摔”。我第一次这么厚脸皮。
她居然没有说什么,继续专心地骑车,我也继续陶醉在我的陶醉之中……
“喂!你到底去哪啊?”突然她停了下来。
“你呢?你去哪我也去哪!”我索性脸皮继续厚下去。
“我回家了,你……”
“我也回家”,突然想起我的身份是流氓,“回咱家”,我补了一句。
“我家到了!你呢?”她白了我一眼。看她的表情,我真的不敢造次了。可是,我望望四周,我真的迷路了……
真奇怪,那条路明显比六一北路还颠簸的,慕瑛却不用揽住我的腰也不会摔了,难道我的车技太好了?真可惜。
最后,我还是终于被幸福地扔到了一个最近的公交车站,幸福地回到了学校。
(42)
几天后,我们都离开了那家公司。慕瑛跑去闽侯上班了,而我不得不重回学校种麻。
那一段时间,每次“搓麻”赢钱之后,我都会兴奋地跑去闽侯找慕瑛,我们会在小公园里聊天,而且一聊就是好几个小时;而如果输了钱,我就只能躺在**,边给她发短信,边和大鼻讨论搓麻实战中的一些小细节的处理,努力提高我们的竞技水平。
所以那时候,我的生活只有两项内容:种麻和搓麻。老实说,我更热衷于搓麻,虽然每次种麻之后,导师总会慷慨地带领我们去下馆子。面对满桌丰盛的酒菜,我们的脸总会很红,一半是因为喝酒了,一半是因为自己在种麻的时候的偷懒。
好在有了慕瑛,日子才不会平淡得乏味。只是那时候,慕瑛还不是我的女朋友。
我们的故事就这样平平淡淡地进行了一段时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谈起了她的前任男朋友。而且越来越频繁地谈起他。直到有一次我说:我来,我来做你的男朋友吧!
我成了慕瑛的男朋友,我们就很少再谈起他,而如果谈起,就说明我们的关系处于危险中了。我没有想到几个月后,我们再谈起的,竟然是关于我之后的她的新男朋友……
(43)
我们只是谈,漫无目的地。慕瑛每次都说得很轻描淡写。
“他有个宽阔的背”,有一次她突然说。
“我也有”,我有点急了。
“你?算了吧!”她盯了我半天,摇摇头,“你的腰还没有我的粗呢”她补充道。
当时是春天,我只是目测了一下,没有办法认真地比较得出结论。后来,当我真正有机会比较的时候,我又把注意力集中在了她腰的上面和腰的下面了……
她说这个,是想起了以前。有一次她病了,是他把她从宿舍背到了医院,照顾了她很久,还卖了自己的手机,为她买补品……
大鼻传授我说:女生不用每时每刻都对她用心,只要有那么一两次,让她狠狠地感动,她就会死心塌地的跟着你了……
我越来越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了。
后来我一直想做什么让慕瑛感动的,只是都没有机会,不知道是机会没来,还是我没有好好把握机会。再后来,我就永永远远地失去了这样的机会……
(44)
女朋友是一种需要用心呵护的动物,只是当时我还没有听懂她说那些的意思,等我想明白的时候,她已经走远了,很远很远。
我那时侯越来越迫切的想法是:流氓和农奴是完全不一样的概念,而我的所作所为完全是在给所有的流氓们丢脸。于是我迫切地需要一份可以摆脱现状的工作。
刚好我的同学们从一家药厂跑了,留下了空缺,于是,那家公司又招人了,我就欢欢喜喜地去了,成为了一名工厂的技术人员。我工作的车间有很多的发酵罐。关于发酵的机理是很复杂的,大三的时候,那个不知道有没有男朋友的李老师用了一学期的时间,企图让我们弄懂它,而我们最后弄懂了李老师真的没有男朋友,却没有弄懂发酵的机理。
后来我才知道我不用担心这个,发酵的机理固然复杂,但发酵的温度却很简单。带我的大姐郑重地交代我:每隔半个小时,记录一次温度。小于36℃的要记成36℃;大于38℃的,要记成38℃;如果刚好37℃,就可以如实的记成37℃了。
可是有时候值班的时候我会睡着了,于是每次醒来后我都要为到底填三个数字中的哪个而烦恼,于是我就会后悔得又睡着过去了。睡不着的时候,我就给慕瑛发短信,每条都写足一百字。慕瑛很感动,因为不是每个男朋友都会在“繁忙”的工作之余还能细心地想起女朋友,并给她发很多条一百多字的短信。有时候,她甚至要等到下班之后才能看完。
每次记完一整本的记录本,我的成就感就很高;而领工资的时候,我的成就感就更高,直到后来……
后来我发现我写的37℃虽然很漂亮,但还是始终无法超越我漂亮的大姐。而她竟然又骄傲而残忍地告诉我,她读过小学四年级。
于是拿了那个月的工资,我又把自己打发回学校种麻去了。
(45)
这时候,慕瑛也从闽侯辞职回来了,很快的又在福州找了一份新工作。于是,我们的关系有了突破性的进展。
五一节到了,而我刚好拿回了那个月的工资,于是我把慕瑛约了出来。我们去爬了鼓山,然后牵着手,满福州城地乱逛。吃完麦当劳出来,有个小姐一直向我抛**,于是我就走过去了。小姐很热情,将我们形容成为这个世界上最般配的一对;而如果我们结婚,将是上帝最完美的杰作;而我们到她们影楼拍婚纱照这完美将达到极致……只是我把注意力集中在数广告牌上价格一栏的零的个数了。
而后来我们只好认真地向那个小姐证实我和慕瑛已经结过婚了。只是小姐几乎用了她所有的家人发誓说我们一定还没有结婚。我们只好同意了他的观点。于是我对慕瑛说,干脆我们就结婚吧。她用食指点着我的脑袋“屁,你有钱吗?你有房子吗?你养得起我吗……”说的我汗如雨下。
于是,“五一节”那么好的时光,我们也没有结成婚。但是,我们还是找了家宾馆,把结婚后可以办的事给办了……
(46)
之后,每逢周末,慕瑛都会到农大来看望我。
我们的起点是农大专线的终点站,终点是我住的宿舍。只是慕瑛不久之后就对那些有很多鱼的湖、很多人的路、很多草的岛表现得越来越不耐烦,而我也越来越频繁地在路上遇见害怕遇见的熟人。于是,我们把见面的地方改在了江滨公园。
这样又过了快一个月,直到有一次,慕瑛忍不住问我:我们以后可以不可以不来江滨公园了,它只是个公园,而我们每星期都来看它,它会很不好意思的。于是,第二星期我带慕瑛去金牛山公园去逛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金牛山公园比江滨公园还腼腆,后来我只好带慕瑛去爬鼓山,逛左海公园了。我发现鼓山虽然不会很腼腆,但它喜欢考验我的体力,而左海更热衷于消耗我的财力,而那两样东西,对流氓来说,什么时候都是不充裕的。
(47)
后来我们逛了福州的很多地方,于是我们的逛就成为了很纯粹的逛。我一直都记不住每条路的名字,于是慕瑛每次就多了个任务,考我路名。可惜,记忆力好,也不是一个流氓必须具备的能力。
我发现一路走来,我几乎没有记住什么路名。而慕瑛在每个店里流连的时间越来越长了。于是我在她开口提问之前抢先说话了: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我盯着眼前一对从服装店出来的男女开始胡诌了——从前有一对深深相爱的男女,因为受到家人的反对,他们私奔了。一路风尘,他们来到了一个叫福州的地方,女孩对男孩说,她要去买几件换洗的衣物,叫男孩在原地等他,并且答应她,一步都不要离开。于是男孩等啊等啊,几千年过去,那女孩再也没有回来,那男孩还在原地等待,他变成了一块站牌,上面写着:为您指路。
我指着眼前的站牌,有点委屈地说,你看,等了几千年了,这个“您”还没有来。可惜了这挺好的钢材,做成调羹能有几千把吧?
后来慕瑛悠悠地问我:如果我走了,你会等我多久呢?
我马上回答说:一万年。
后来,这些都变成真的了,而我真的等不起一万年。
誓言是因为你对你的爱情不敢肯定,才拿来骗人骗己的东西。
(48)
后来慕瑛问我的问题越来越少了。
有一次,在江滨公园,她很认真的问了我三个问题。如果60分及格的话,我想我恐怕又要补考了,只是那次似乎连补考的机会都没有。
她望着江面,幽幽地说,“爱情和面包,你会选哪一个?”
我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是:痞子蔡阿泰救救我!当时头被风吹的有些发蒙,而且想到大鼻曾经跟我提起浪漫的重要性,并且在对付女人这一种非理性的动物的问题,不能采取常规的回答。于是我就说“爱情”!于是慕瑛冷笑,然后详细阐述了物质文明发展比精神文明发展更具有重要性的若干证据。后来大鼻用一句话解释了回答这个问题得分的主要知识点:男人没钱谁鸟你?
第二个问题,“你爱我哪一点”。
我脑中的第一个念头是,这是一句歌词,并且如果给我时间,我可以联想出上一句和下一句,但似乎歌里也是没有答案的。于是马上闪过第二个念头:这有关是一道多选题而不是一道简答题。于是在得不到有效选项的情况下,我选择了放弃作答。慕瑛叹了一口气,说:“你真的爱我吗”?——慢着,如果第二个问题应该是多选题而不是问答题的话,那么这道应该只是判断题还辨析题呢?
我急了,最后救命的稻草,就要被水冲走了。
“我要面包和爱情,
爱你哪点说不清,
暮暮朝朝不变心,
英雄饶命行不行?
——我抹下一头冷汗。
慕瑛终于莞尔一笑,放过我了。
(49)
不久之后,我毕业了……
怀念蔡老师,她是这个学校里让我唯一牵挂的人。
(略)——我爱农大。
(50)
04年的夏天越来越热了。我越来越无法忍受福州的热情挽留了……
很久之后,大鼻很郑重地和我讨论起关于生活的意义的话题了。而其实早在毕业之后,我就开始被这个问题困扰并试图挣扎出来了。在那些痛苦挣扎的夜里,我开始写下这些文字,有时候我脑子里翻江倒海,想了许多许多,却不知道想些什么;有时候,我信笔写了一大堆,却脑子里**。那时候我只知道开局却不知道结局,后来结局出现了,我发现它是从开始就已经注定好的了。
在那些夜里,我会在夜里突然醒来,发现我的眼里充满惊恐。我希望自己能再次睡着,或者消散在黑暗中,与黑暗融合,这样就不用思考,也不用痛苦了。因为我看不到希望,看不到未来,却看得到我死一般绝望的心,跳动得那么脆弱而沉重。我快崩溃了……
终于在一个心烦意乱的夜里,我在电话里和慕瑛激烈地争吵了起来,甚至到现在,我仍然不记得我当时说了些什么,只知道后来慕瑛没有原谅我,任我如何地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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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拜,该结束了,我的流氓岁月』
(51)“你伤害了我三次,三次……”她~出三个指头,~到我的面前。有一个是用来戳我的脑袋向我发难的——你有钱吗?你有房子吗?你养得起我吗……很~悉,是那个食指;那个每次走在路~我们都~勾着的带着彼此的~~的中指;那个我为她戴~戒指,却被她嘲笑并拒绝的无名指。他们都是那么~悉,我试图再次~住它们,却被她甩~了。“我已经给了你三次机会,我不会再给你机会伤害我了……”她说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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