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小枝
妈妈渐渐领受到小枝的好。
不知道她早上是几点起的床。每天爸爸穿戴好了走进客厅时，早餐恰恰摆好：熬成浓汤似的米粥，小巧的素包子或者馒头，一碟辣白菜，或者麻油清拌的盐水什锦青菜，一块腐乳。爸爸下乡时得了胃病，怕吃凉的、硬的，不按点吃饭就难受。小枝准时的早餐大大的合爸爸胃口。
爸爸走后妈妈还在睡。小枝就关上外卫生间的门，轻轻地手洗衣服，外面什么也听不见。等妈妈起床后，她才漂清衣服甩干晾晒。
她给妈妈准备的早餐与爸爸略有不同：有一杯加了少许红糖的热鲜奶。
“阿姨，这是中午的食谱，您看合适不，我去买菜。”
“以后不用每天都来说。有不合适的我告诉你。”
中午，有时候爸爸不能回家吃饭，小枝照样为妈妈做几个菜，以保证营养，只是量少一些。晚上，小枝自己提前洗澡，收拾好厨房，给父母放好洗澡水，把干净衣服收回了来，分别放好。就回自己的房间安静地休息。
小枝也是喜欢妈妈的。在小枝的眼中，妈妈美丽温柔有修养，有一种让人不能随意亵渎的庄重。她以前在几个家庭做过，他们大多都把她指使得团团转，有的人不如意就发脾气甚至辱骂不休。而且家家都有很多活，难得清闲。
妈妈对她没什么要求，有话，也是柔柔慢慢地说，一点不挑剔。越是这样，小枝越要上心地好好做。
小枝喜欢这个家。
不用妈妈说，小枝在买菜的同时，还轮换着买不同的水果。她把水果洗净削皮，切成小快，放在小碟子里，插上牙签，放在茶几上，爸妈随口就能吃，方便极了。家里的手纸、牙膏和香皂等日用品用完时，都及时更换上新的。
妈妈没有任何治家经验，不会支使人，省心就好。小枝又如此乖巧懂事，细小的事情替妈妈想着，做好，不多话，动作轻，说话恭恭敬敬的。
妈妈逐渐喜欢上、依赖上小枝。甚至把到银行取钱的事都交给小枝去做。
人和人，人和环境，都是相互感染的。
只要我们活着，每个人都在有形无形地影响他人，他人也在改变着我们。小枝已经做过三家保姆。头两家，基本上是逃出来的。现在，来到妈妈家，她的生活和以前很不一样。
在宁静柔弱的女主人身边，她也安静下来，感情变得细腻沉静，以前积累下来的默暗心情渐渐消散。
人一安静，就能细细地体察别人的心情，如同静水映月。
爸爸每月把充足的生活费交给小枝，嘱咐她好好安排家中的生活，尽量不要打扰妈妈。师长的托付是有分量的，小枝很上心。小枝做事稳妥，每天都记账，爸妈从来没有要求她这样做。
小枝总是在爸妈不在的时候，收拾主卧室。上午，阳光好，妈妈到楼下院里散步。小枝趁这功夫，把卧室的门窗都打开通风，先清洁内卫生间，擦一遍地板，把爸妈换下来的衣服拿到外卫生间泡上。最后，她才洗手，整理大床，抹干净梳妆台和床头柜。
等妈妈一从外面回来，整个居室已经整洁清新。
那时，市面上开始有鲜花出售。小枝相信，妈妈一定会喜欢鲜花。她毫不犹豫地给妈妈买了一束百合花。。她在储物柜里找到爸妈婚礼时收到的大肚水晶花瓶，加上浅浅清水，插上鲜花，送到妈妈的床头柜上。
妈妈看见鲜花的惊喜，让小枝的心，阳光灿烂。
以后小枝就定期给妈妈买花回来。好像知道妈妈的喜好一样，她买的花儿，都是颜色淡雅清新的，比如百合，马蹄莲，白玫瑰，白色康乃馨和满天星。她从来不买那种一大束混到一块的花，那样杂乱的色彩，对妈妈来说是太闹了。
客厅墙上，妈妈的大幅芭蕾舞照片，让小枝觉得，妈妈好像不是生活在尘世的人。她的心离锅碗瓢盆的庸常日子很远，飘飘的，静悄悄的。
她小心地不去惊扰妈妈。
妈妈就这样过着养尊处优、安宁舒心的生活。
22、小小孤儿在等谁
在安静舒心的环境里，妈妈身体的元气渐渐恢复。她想上班。她的工作关系还在三江市艺术团。艺术团团长现在是刘劲，原来的老团长退休，刘劲从市委宣传部调过去搞本行。他希望妈妈回去，团里很需要妈妈这样的人才。妈妈不愿意。爸爸希望妈妈转行，到环境清闲的文化部门工作，妈妈也不愿意。她还是想做和专业有关的事。
妈妈去了市艺术学校——她的艺术童年成长的地方。
艺校舞蹈班六月份开学，新招收了20多个学员，最小的五岁，大的8岁。到九月份三个月，是试学期。在这三个月中，有的孩子会因为不能适应而退学，正好赶上普通学校开学，不耽误他们。留下来的，可能还有不稳定的，会中途退出。到最后，剩下来的，才是有培养前途的。
也许到了做母亲的年龄，也许是温馨的家庭生活软化了她的心，妈妈开始爱上她教的小孩子。尤其是几个五六岁的，胖胳膊胖腿，动作拙笨可爱极了。
“要是我的孩子多好啊！”妈妈这样想。她想抱养一个孩子，一个人悄悄地到市福利院看过，没有中意的。
周末下午，妈妈带她的学生到江边公园去游园。孩子们在草地上玩耍，她独自望着江对岸淡淡的柳烟，忽然想起很久没有去看师父了。这些年，她在红尘中沉迷，已经忘记了师父的慈颜。现在忽然想起，有一种急切的盼望。
第二天周日，妈妈过江去看师父。
洗心庵的大门敞开着。
迎面第一进弥勒佛殿里弥勒佛、第二进华严三圣殿里的释迦牟尼佛、文殊师利菩萨、普贤菩萨像都恢复了原位。佛像表面上还留有斑驳的痕迹，前面陈列着几样简单供品，一炉清香袅袅环绕。
在第三进，西方三圣佛殿已经修整一新，从天花板上垂下来许多长长的金色幢幡，新油漆的地板上，排列一排排拜垫，供桌上正燃着“戒定真香”，纯正的檀香味似乎能唤起心灵久远的记忆。
慈安师父身著明黄色长袍，外罩大红袈裟，正在礼佛。六位衣装整齐的出家师父和七八位在家居士，分列两边，合掌肃立堂上。师父在带领众人修大悲忏法。
女生集体吟诵《大悲咒》的声音，低沉流畅、温婉动人，蕴含着无尽的庄严和慈悲。
恍惚间，妈妈感似乎被这声音融化了，带走了，身心空无一累，站在这里吟诵的仿佛就是自己：剔尽了三千烦恼丝，**了种种繁琐累人的俗饰，净身，净心，著一袭灰色长袍，静静地肃立在清凉的晚风中……
以前每次来看师父，妈妈都不愿意离开。她留恋师父的经书、黄袍和袈、铜铃似的法器引磬、佛殿里袅袅旋绕的檀香和清淡美味的素食……
或许前生，自己就是出家师父中的一个，和师父一起从光明世界，来到灯火点点的欲海人间，弘化一方……
“是静雪吧？”
“师父！”
“回来了？”
“回来了。”
妈妈的师父和几年前相比没什么变化，仍然清净慈和，她自己却已经由一个生活单纯的小姑娘，变成了心怀沧桑的成年人。
“师父，很多年没来看您。”妈妈有些愧疚。
“不妨。该去的时候去，该来的时候来，来去自如。”
“师父一切都好吧？”
“没坏过，也无所谓的好。心安到是真的。你经历了很多事呀，静雪。”师父打量着妈妈。
“……都过去了，师父，现在还好。只是想要一个孩子。但是不能生了……”
“是不是想过领养一个？”
“不容易，找不到合适的。”
“来，过来看看你和她是否有缘。”
师父带妈妈来到一个小房间，炕上正熟睡着一个婴儿。妈妈惊讶极了。出家师父的净地怎么会有刚出生的小婴儿？
“是弃养的孩子，刚生下就被人放在洗心庵门外，早上开门看到的时候都没气了。抱回来给我看，摸摸心口还是热的。我把她放在胸口暖了一天，总算活下来了。捡了一条命。这孩子命大啊！”
一看到这个孩子，妈妈的心就隐隐波动。“她现在多大了？”
“刚满月。有居士介绍来几个人，想收养，一抱走就哭，不肯去。小小的孩子哭得让人人心疼，几个年青的师父就赶忙拦住说：没缘就算了吧……”
说话间，炕上的婴儿醒来，妈妈想都没想就把她抱在怀里。
小小婴孩望着妈妈，笑了。
妈妈把她挥舞的小手贴在脸上，她竟然“啊呜啊呜”出了声，好象在和妈妈说话。
慈安师父象对大人一样对小婴孩说：“你很高兴，找到妈妈了，是吧？”
一老一少“啊啊呜呜”地交谈得有趣。
“小孩子一生下来就会说话，只是大人听不懂而已。”妈妈相信师父说的对。她小时候就这样和小弟说话来着。
一边的几个师父也笑了：“有缘，有缘，这孩子是你的了。”
师父开心地大笑：“你看，不是他的他就拿不走，是你的谁也拿不去。”
妈妈留下了感动的泪水。
“师父，这是我女儿，我抱走了……”
“好啊，这孩子就是在等你。安心啊，以后安心了。”
安心，是师父给我取的名字。
我就这样来到人间，和我今生的妈妈相逢。
23、爸爸，我也认得你
妈妈先把我抱到姥姥家，再给爸爸打电话。爸爸闻讯赶来。
我见到爸爸，也笑了。
“她也认得你。”妈妈说。
“可不是吗，你看眼睛都不转地看我。来我抱抱。”爸爸万千小心地把我抱在怀里。我乐得两只小手挥舞个不停。
“起个名字吧？”爸爸说。
“她有名字了，师父给起的，叫安心。”
“安心？天生是我安长林的女儿啊！”爸爸开心地笑，“这个女儿我认了！抱回家吧。”
姥姥姥爷立刻阻止了爸爸。四个人研究了一番，一致认为要对我的身世保密。我暂时留在姥姥家。
北方的五月，是一年中最迷人的季节：嫩柳轻杨，樱花绽放，紫丁香浓郁的芳香阵阵浸入肺腑。
姥姥抱我出去晒太阳。有人问就说：
“这是我外孙女。她妈妈生她可遭罪了，剖腹产后伤口感染，住院很久才好。”
妈妈婚后就随爸爸去了北京，回来的很少，又不喜欢外出，没什么人知道她的详情。一年多以后回来，带回来一个女儿，也是很正常的。如果当初爸爸派去接妈妈的几个人奇怪的话，爸爸也有话说：妈妈住院，孩子生下来就让姥姥带回来扶养了。
到这里我才明白：家里影集上，那个刚出生在医院里的小婴儿照片，不是我。
24、三人行
妈妈过24岁生日那天，爸爸交代小枝晚上做几样可口的小菜，就放假去玩。他下班后，买了24枝红玫瑰，定制了一个妈妈爱吃的巧克力蛋糕，蛋糕上一圈红玫瑰围绕着一只雪白的小兔子。
妈妈是属兔的。
室内灯光低垂，音乐流淌，爸妈在谈谈的花香中，相视而笑。他们静静地享用晚餐，分吃蛋糕，相依相偎着凝望初秋晴朗的星空。天幕辽远，繁星闪烁，清凉的微风似有若无。
爸爸想起多年前，沈阳夏日夜晚星空下的话语：“雪盈，如果你愿意，请让我来爱你，心疼你，好吗？”
“你的愿望实现了。”妈妈说。
爸爸给妈妈一个贵族似的亲吻。
“有没有遗憾？”
“什么遗憾？”
“想做爸爸。”
“我们可以抱养一个孩子。”
“那样好吗？”
“我认识的一个朋友就是父母抱养的。是在三年困年时期，在医院刚生下，产妇不辞而别。养父母收养他以后，为了不让人知道他的身世，影响他成长，搬了家，就像自己的亲儿子一样抚养他长大，直到他大学毕业。母亲临终前，告诉了他真相。他以为是母亲开的玩笑，怕他在母亲逝世后过分痛苦，根本不信。母亲过世后，他父亲找出当年医院开的出生证明，看到亲生的父母名字，才相信了。他在母亲遗像前焚烧了出生证明，跪下说：妈妈，我永远是你们的亲生儿子……”
“他没想过去找亲生父母吗？”
“我也这样问过。他谈谈地说：没有意义。”
“这个人我认识吗？”
“……是小刘，我的秘书刘恒。刚从大学毕业，才二十一岁。”
24、三人行
小婴孩的成长很惊人，体重每天都在增加，面容几天一个样子，每个月都有明显长大的变化。在姥姥的细心呵护喂养下，我长得胖呼呼的，脸蛋像个红苹果，小脚丫上的指头象一排透明的肉色水晶粒，身上的皮肤如同柔嫩的天鹅绒一样。妈妈一打开襁褓，就亲吻我的小手、小脚、圆滚滚的小屁股蛋。**得唧唧咯咯地笑个不停……
妈妈每天下班去看我，都不舍得离开。
终于，在一次抱我回家玩的时候，不舍得还回去。
爸爸下班后，被派去姥姥家，把我的小床尿布玩具衣服和瓶瓶罐罐一古脑儿地搬回家。
爸爸妈妈自动放弃他们二人安静的日子，热烈欢迎我的加盟。我也终于和亲爱的爸妈——今生最有缘的两个人相聚在一起。
相爱的父母，甜蜜的亲伦，三人行的日子多么令人难忘！
我爱我的妈妈，爱我的爸爸，从躺在摇篮里就爱他们。生活在他们爱的阳光里，我安宁幸福，想不起来哭泣。
晚上洗澡，小枝拿着浴巾等在旁边，看妈妈给我**婴儿服。
“阿姨，心心回来这么长时间，没哭过。”
妈妈欢喜地用脸在我的小胸脯上亲来亲去：“不哭好，不哭，妈妈的宝宝永远不哭……”
很多小孩子在洗澡时被吓着了，不喜欢洗澡。而我从小长大都愿意洗澡。
妈妈和小枝给我洗澡的时候，是一天里最快乐的时光。三个人一起总是又笑又玩，满地是水。我喜欢玩水，不愿意离开，被妈妈抱离的时候，就使劲挺身下滑，蹬着小胖退往水里赴，这时，妈妈就把我再放进浴盆里，让我多玩一会，让小枝照看着。等一会妈妈拿着浴巾再来时，我就懂事地伸手，让妈妈乖乖地裹进温暖的怀里。
在爸妈的大**，妈妈把我全身扑上婴儿粉，穿上粉红色小衣服，用细齿梳子小心地梳顺我的头发，又细心地吸干耳朵了的水珠。
做好这一切，妈妈亲亲香喷喷的我，把我轻轻放进摇篮里。
小枝冲好了牛奶送过来，妈妈挤出一点到手腕上，试试不烫，才把奶瓶放进我嘴里。我捧着奶瓶，咕咚咕咚快乐地喝干净，一点不让妈妈失望。有时还会停下来，冲着妈妈笑，忘了喝奶。
安静的夜晚来临，爸妈的房间，柔和的落地灯静静地照着，我在爸妈大床边的小小**，嘟着胖胖的**酣睡。
爸妈看着我，心满意足。
“这才像个家的样子了。”爸爸说。
“嗯，好像不缺什么了。”
“不缺了。”
“感觉好不好？累了吧？”
“不累，感觉很满：来了一个小小的人，好像整个房子都满了，到处都是她。心也变得踏实，没有了那种飘浮的感觉。”
“咱们三个人，会在一起可不容易。”
“前生，咱们三个人肯定有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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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生因果 了了分明』
25、7·28船难我们一家三～，走到哪里都是一道和谐美丽的风景。爸爸稳健英俊，～～典雅漂亮，小小的我可爱的像个洋囝囝。爸爸的～小刘叔叔和司机小王叔叔和我们一家接触频繁。他们看到我们三～时，总是很高兴。三岁时，我～幼儿园，两位叔叔经常随爸爸到幼儿园来接我回家。在爸爸来接我的日子，如果他有事不能来，就让小刘叔叔来。天气好的时候，我们常常到附近的公园玩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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