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在娘家吃饭,餐桌上还有侄子和外甥女。这顿饭包括三个馒头和一碗剩米饭。米饭摆在两个孩子面前。我快要吃饱的时候,妈说,“你拨点儿他们的米饭吃吧。”我在这里要特别注明,她对我说话从来没有使用过慈祥的语调,要是她不“不耐烦”,不“气急败坏”,就算对我不错了。我说,“他们的?你还不如说拨点儿饭叫我吃哩!”这下把她激火了,她一字一顿地说,“他们的饭,也兴你吃。”我也不甘示弱,“这是他们的饭,不兴我吃!我不吃,啊!”她,我恨她,我打小就恨她。因为她是生我的人,却剥夺了我被世人歌颂的最伟大的“母爱”。母爱,我从来就没有感觉过,从能记事的那天起,就是在她对我“性格压迫”、“性格虐待”,然后和她在“战争”硝烟中度过的。它给我的心灵及性格带来不可挽回的巨大的怆伤和定型。我已经是一个心理变态的人了,也许我早就心理变态了。我的曾经的“被诽谤”、被别人唾弃、被“玷污”,在我的一生中将随时被想起。带给我巨大心理及生命压力的事件,就是因为她狭碍的“见识”,愚蠢地到处宣扬我的“丑闻”。我只是感觉不到温暖而去寻找一份温暖;感觉不到爱而去寻找一份爱。也许只是我太投入、太痴狂、太勇往直前了吧。但是,我有错吗?年轻人在恋爱,要恋爱,结婚之前要恋爱,我有错吗?就算是我真的错了,也应该在情绪的面前保护我,而不是要一枪把我打死,我还不至于到被判死刑的程度吧?就算是我真的错了,年轻人哪个能避免绝对地不出错?为什么事后不是教育,而是我懵懵懂懂、又不服气的时候,直接落实了对我的惩罚?我只是一棵还细嫩的小树,还经不住这绝情的狂风对我身心的摧残!它象一块巨大的山石把我压在最最黑暗、最最寒冷的地狱;也象恶魔,永远缠在我身上、吸食我的鲜血,我滚烫的维持生命的鲜血呀!给我温度、我又去温暧它的我体内的鲜血顺着我的心往下滴淌。我的生命为之一点点枯竭,是匕首刺穿了我的心,那是还渴望蓝天白云、渴望人间亲情、渴望继续活下去的心呀!死亡吧 ,死亡,死亡能带走我此生无限的冤屈,带走吞噬我整个灵魂的这巨大的沉痛,然后一切于我,归于平静,也还给他们一个平静,让这个世间重归那无比空前的平静。只有乌鸦将在我的枝头长鸣,超度那飞往天国的灵魂,追悼她生前的不幸,流云将为她哭泣,清风将为她哭泣。哭泣过后,一切结束了,结束了,结束的时候到了。
27
我在哪儿看的,维持婚姻的十几项条件?我和青锁不占一样。关于和他谈话,虽然与之生活了多年,但有一点始终弄不清:他“无脑子”表现出来的一切,也就是永远记不住我的话,我说东他道西,是我讲话时他没注意听呢?还是听不懂?他只是眼看见了我的嘴动,耳听见了一些声音,而并不明白这些话所反射出来的意思?肯定是后面这条,因为我发现他在别人面前也是这个样子。防止这种事发生的办法,只有一种,那就是不与之说话,把自己当成哑巴。为做到这一点,首先得把自己当成瞎子。这种事短时间内不容易做到,这不,我又自投罗网了。静下心来做了几天饭,没有沐住香气,反倒沾了一身油。因为我做任何事情,都不是漫不经心,而是很投入。因为“投入”是一种享受。我把饭尽量做丰盛,就是希望他吃饱、吃好,强壮身骨,优化**,为得到一个健康、聪明的宝宝,创造尽可能优良的条件。他不明白我的初衷,不但不赞扬我的手艺,吃饭上也很不“用心”。我受到了打击,丢开不干了。我进屋的时候,发现他在做饭。自己要做的,我又没命令你,何苦皱着个眉头。平日里是他要显示深沉、显示成熟才常常微微皱起自己的眉头吗?我看不惯。现在皱巴着给谁看?我看见盆里有小半盆儿玉米面,半湿,乱糟糟的,就问,“打粥呀?”他说,“嗯”,我说,“我给你说青锁,你用量太多,打出来会成为一锅饼子。”他说,“那就是蒸饼子。”哦,原来如此。既然是蒸饼子,我问他打粥的时候,他为什么要“嗯”?是他听不懂我的话,还是根本就没把我放在眼里?竟如此敷衍我!我发现自己错了,谁让我赶着跟他说话,又吃亏了不是?想起了他用洗衣粉洗东西从来不大大方方冲的事,我想,如果他珍惜我象珍惜水那样,最后我们的婚姻也不会以宣告破产而夭折。然后是他和糁儿,他拿一只碗倒入水的时候,我说,“你怎么用凉水和,该用烫水。”他看上去象警然想起来了,“唔,对对,我这是想哪去啦。”赶紧把碗里的水倒掉,让我帮忙把水瓶里的水倒他碗里。因为我决心不再管一切,所以,我一边拿水瓶,一边对他说,“和糁要用滚水,锅里的水开了你再和吧。啊呀,你看着办吧,我不管你。”但是向他伸过来的碗里倒水的时候,发现里面还留着小半碗底水。我明明用眼睛看用耳朵听出来,他通过我的提醒记起了蒸饼子的做法,怎么还剩个碗底儿!既然不听我的,既然坚持自己的,何必去做那种象欺骗小孩的虚假动作!他从来如此,也将永远如此,我还有什么说的?我无话可说,也不想再说,我要和他掰掰了。
28
无论是物质上、精神上、还是身体上,我都在忍受着极度的馈乏。我一点点向青锁讲自己的时候,他不会说些好听的,也没有想过要说好听的,反而说些更让我伤心的话,我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油火了。我从骂他的娘,到对他说去找别的男人,去找别的男人睡觉,他都丝毫无动于衷,不生气,不吃醋,不反应。他蔑视我“不反应”的反应,激起我更大的怒火。于是我恨不能马上见到江舰跟他走了。前天,我就是怀着这样的心情去的县城,我希望能碰见他。有两年了吧?也许更长时间,感觉没有那么长,细算算,竟确是真的起码有两年了,我没有看见过他。而当我开始重新思念他,每次回城走在街上,我都幻想着他正巧站在路边,而我经过了他的身边。每次回城,我都是不情愿回娘家的。对它的感觉是只要躺的远远的,就会平安无事。我害怕那个家,它对我的伤害已经远远超过了他们有可能认为可能伤害我的程度。每逢集日必须回去一遭是被迫的。想当初我决定结婚的两个理由其中之一就是远离它。结婚了,不但没有摆脱它,反而让自己陷在另一个痛苦的深淖。娘家除了父亲没有我留恋的任何东西。一踏进那个家门,混身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压抑、窒息、不舒服、别扭的感觉。这次我进城,是第一次出来散散心情,是第一次不回娘家。“忧伤”积压在胸口,我只为能遇见江舰才走的这一趟。而在我的预感中,似乎马上就要碰见他了。我出来时,青锁看见我要走,连拦都不拦,他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我没有地方去,便决定去一个朋友家,只为她曾说过去保险公司上班,就拿这个借口去散散心情,去找一个落脚点。朋友的小孩可真被宠坏了,一直哭闹,我心烦死了。我曾想,我有了小孩一定会宠它,决不让它感受半点委屈,爱护它,保护它,尊重它,把我渴望拥有而失去的一切爱,让它充分得到以弥补我的空白。然而,被宠坏的孩子竟是这样令人气恼,它们竟不领大人疼爱之情却反把自己当作小皇帝,说哭就哭,说叫就叫。如果我的小孩也是这样,真不知该怎么办。告别了朋友,我径直往回返。我直穿幸运街,然后拐进建国路,因为这里有可能遇见江舰。我没有怀着期望的心。我忘了我的路上有政府大院要经过,当我发现政府大院的时候,也同时发现了江舰。这条街非常窄,他骑着自行车在马路的另一侧面朝着我行过来,还和后面一个人说着话。我只朝他那个方位看了一眼,心就怦怦跳的让我无法控制。我埋脸骑过去,我知道自己的脸象火一样红的难看。在那个和他说话的人赶上来挡住我的视线之前,我的精神看见他也发现我了。好啦,这一趟,两年了,我又确定了他的位置。虽然只看了他半眼,我却告诉自己,我又见了他了。他的发型比以前短,穿一件深蓝色上衣,似乎戴着墨镜,但不能确定。我还听见了他的声音。按理说,我该满足了,然而我确实满足了,只是过于满足了。象一个连续八天不进食,到第九日得到一块干馍,却被撑死的人。我看见了他,却发现原来自己过于空虚的身心内根本就不需要这么一个“真实”的他。已往思恋的,只不过是他的“形象”而已,如此而已。这种满足超过了我承受的程度,不但没要**,反而对他产生了达到一种极致的厌恶。而这是我始料不及的。满足了,满足了,满足到再也不想看见他。虽然,看到他后我马上就怀上了这个心愿,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还有一种偷偷的希望,希望他能追随而来,在背后叫我的名字。我把车速放慢,希望这一幕发生,而且似乎也听见了他在叫我,听见了他越来越近的车子声。才发现,原来自己迷恋的这个“形象”已深入骨髓了。一旦看不见他,便又开始想入菲菲,并且在以后数年的光阴里,他的“形象”一直伴随着我。这就是一个女人对自己失去**过程最最悲惨的怀念方式吗?今天看见了真实的他,有了最最真实的感触,支撑精神的那根支柱在我心头一点点倾塌,我感到自己太累了,身心轻飘的象一片羽毛,欲随风而起,似乎一切在瞬息间,都淡化了,没有欲望,没在奢求,没有欢乐,也没有悲伤。
29
槐花开了,兴奋的我不得了。还有梧桐花,更是我的衷爱。因为,它们把自身的魅力借助于芳香,而我愿意永远醉倒在它们不断下沉的香气里。我还衷爱野花野草,对名花盆景倒不感兴趣。如果你静下心来,细观野花,你会被它们的小巧但精致所折服。象天之妙手曾经一点点精雕细琢。它们不会因为自己的瘦小,而拒绝展现美丽;或者被人忽视,而含糊自己开花的过程。它们爱自己,爱自然,爱生命,无时无刻不在向植物群诉说它也是它们当中的一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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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天亮之前,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从前的一个男友死了,好象是得罪了地头蛇而被打死的。这件事还是由一个朋友告知给我的。本来早忘了这个人,听这消息,竟惊愕、恐惧得老掉眼泪,还后怕幸亏没嫁给他。又好象我接触过的许多人都死了,而自己很为诸多亲人担忧。不明白为什么死人是这么容易又泛滥的事。我在这种很惶恐的心态下醒来,一个上午都不能摆脱它对我的影响。今天零辰三点青锁出车去了,现在是下午五点半,还没回来,我很是担忧。出去问问,原来他们去了山东临清,才打过电话去,说刚刚起身回返。我一直等到他晚上十点才回来。一进门,简直象个逃难的,满头尘土,脸上还有黑。我赶紧去打热水,可是锅炉是空的。还好我们的暧水瓶里满着热水。我帮他全身上下擦洗了。在他上床为他按摩之前,我又生他的气了,并且一直气乎乎地盯着他,寻找他更多的毛病。他畏畏缩缩地说要喝啤酒解渴,我看不上他那请示样,没理他,他便以为我不同意。过了会儿,又声音极小地说,“我口渴,没有水啦,怎么办?”还演戏似的摇摇摆在桌上的空饲料筒。后来上了床,他指示性地指他的两条腿,如果不是这十八个小时把我震住,我决不会去为他按摩。丈夫如此辛苦,每日工资却还不到三十元,工厂正在血淋淋地榨取他的剩余劳动价值。想到人近暮年,得了重病,家人为其倾家荡产,债台高筑,为了能延长亲人的寿命,哪怕只有半载、或者几个月、或者几天,都要尽其所有,在所不辞。然而如丈夫,如此抽精耗髓地工作,难道不影响他的寿命吗?他是用将缩短的几年的寿命来换钱呀!而这一切又值吗?不管如何看不上他,我真的很心疼他。早上青锁又被他们叫起来了,我问几点了,他说五点多吧,一看表,竟才四点二十。而青锁还告诉我下午还要跑宁晋。我不知道宁晋在哪,但我想这个厂子也太过份了吧!要人的血,要人的肉,还要人的命吗?跑长途的货车哪个不是至少两个司机,让一个司机这样玩命地干,他们又于心何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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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婚前』
31昨天晚饭后,天空起风了,我出去散步。一张一寸的黑白照片,~在马路~,看~去象被丢落的。我捡起来,是一张年轻有脸,微笑地看着我。在朝职中方向一直走~去的路~,我发现每隔几步就在一张。我象捡贝壳似的拾了一路。他们都是年轻的脸,象是学生,~生还~生。然后发现了第一张认识的,是我一个同学的~~。猜测他们~份的思路似乎忽然明朗起来,他们不是职中的学生,也不是对门武馆的学生。看到这些相片象垃圾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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