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发出这封信后不久,林茹踏上了五年末曾踏上的归家的路!
如灸如焚的煎熬——病**的亲娘在唤!重伤初愈后奉命探亲却一去不返杳无音讯的文新又在哪里?
漫漫长路远,冷冷幽梦清。只身一人,林茹从有“塞外江南”之称的北疆伊犁回到久别了的黄土高原。这是六月的天气,丝雨飘飞。渗和着广袤无垠的金色海洋中麦浪间闪烁的小径上绵绵黄尘,这一切的一切,如此熟悉如此陌生。走在这熟悉的乡土间,林茹有一瞬的犹豫:怎么就这样归来了?为了自己五年多迷恋戈壁而难以侍奉双亲于身前身后的不孝?为了自己当初在飘零落虽中不顾母亲苦苦拘留欣然踏上西去列车的歉疚么?——只一瞬,这迟疑消弥,存储于心的是游子回归的喜悦与渴盼,渴盼什么?渴盼母亲那永远为女儿敞开的暖如避风港的怀抱?渴盼一身董事长戎装的文新出现在这熟悉的小径深处?
然而,纵有千万种设想,也无从挑出林茹面对的这一种——文新根本就没回来!她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亲手交给他的车票怎么就没有将他带回来?当然,由于林茹的归来,母亲的病很快见好。可不是,唯一的女儿长大了,懂事了,亭亭立于床前,这是于母亲而言有奇效的良药,病能不好吗?亲情如醇酒,一切似乎都完美和谐。可是,林茹遮不住眼底的忧郁,那个吃百家饭穿百家衣是村子里所有母亲共同的儿子的文新,他在哪里?那个头顶国徽的边防战士文新,他在哪里?那个嚼表格骑竹马的文新,他在哪里?
10天,就这样在母亲兄嫂的百般呵护中过去了。林茹无法想要回去的迫切念头!林茹不近情理吗?还是女心向外?“长大的姑娘会留出仇”,这是母亲的名言。
“回去?回新疆?”兄嫂听到这个词的时候,呆了。他们想不明白这个在他们羽翼下长大从来都恬柔的小女孩怎么会在这样的氛围中居然如此冷静地提出了他们本就极力回避的的问题?
“回新疆?”父亲沧桑的声线在耳边激荡:你的医科大学生就白念了?留下来,,你只要些微努力就可以成为这家医院最年轻主治医师。你咋就这么傻啊?文新的伤不是已经好了吗?难道你还到新疆去?用你本该拿手术刀的手去穿针引线修布?
“不,我得回去!”如此斩钉截铁的语气,也许是不忍看父母伤心和神情,也许是她真的心里有底,她只补了一句:“放心,女儿不糊涂!”
终于,她再一次踏上了西行的列车……
四
以上这些,是林茹给菲菲的信中所说的。
此后曾有好长一段时间,谁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再后来,我见到了林茹与欧阳锋之间的几封来往书信。落款是“1992年3月17日”的那封信极可能是林茹到新疆后给欧阳锋的第一封回信。
----你好
你一定会很好,对么?因为我希望也绝对相信周围的人们一定会过得比我好,你当然也不例外?
你不会错,尽管邮戳上的分得变成了哈什,毫无疑问,我是林茹!因为这个世界上无论有多少出色或不出色的女性,但平俗平凡的却林茹仅此一个!仅此一个如你所说的“流云”一样平平淡淡明知苦海却执著泅渡的尘俗中人。
“一抹流云”,我无法想像你怎么会给我一个如此出尘的称谓?你说你不希望我是一片随风飘移的流云,因为云无主见,而丝雨轻灵,所以你劝我如丝雨样回归坚实大地,是吗?其实我觉得,丝雨绵密,落地如尘,但云是雨的升华与净化呢,是耶?非耶?
其实你不用怀疑,从伊利到哈什只不过是一张薄薄的车票,仅此而已。正如当我重归故里第二次返疆后面对那几张车票发呆一样。多少苦与痛,多少爱与恨,就都藏在那薄薄地车票里了。宽的,窄的,薄的,厚的,这些车标所记载的,又岂是他人能够明了的?
也许你永远都不会明白那个曾穿针引线间或执手钓杆的女孩子怎么会背起简单的药箱骑马驰骋于天山南北,巡回在茫茫的戈壁与草原之间?如果你有举的话,我不妨告诉你一个简单的故事:有一个叫文新的战士,怀揣已被审批的提干喜讯和一张回程车票由他的青梅竹马的恋人送去了车站。恋人送别离开了,文新却因为临时紧急任务自已自觉返回连队,可是,从此,他却替代了另一名战友融进了滚滚雪山,再也没能回来!
说起来,只有几句话,可是,于我,寂寞,孤单,无数个冷夜独自坐等天明。明知道苦苦地等候是一个已残的梦,却还是,放不下,忍不住……他曾说,“寒潮过后的月光更鲜亮”!于是我决定,在天山守候,把这缺憾守候成完美!十年,二十年后,依然奔波在天山南北的我即使如落叶一样逐渐老去,但却能够与他共同拥有一片天!每每呼入一口气,我就想,也许曾经是他呼吸过的呢。是,我要以一生沉默相许。就算是一片苇林,就就处是长满苇林的多少人也走不出的荒原,我也走定了。我从来都深信“曾经沧海难为水”。既然除却天山便没有他呼吸过的空气,我便别无选择!
不说也罢,不说也罢,说来说去还不是人在天涯?
好了,不打扰你了。
对了,该对你说声“谢”的,为了你的诙谐你的真纯!
希望南国的和风永远伴随你于身前身后。
此致
菲菲之闺友:林茹
1992年3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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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1年的那场错缘 (四)』
五林茹:你好吗?我很~歉,不知道这短短的几十天里发生了这么多意料不到的事情,如果可能,我想为你~点什么,真心地,只为那皑皑苦雪~的忠~!再说什么也都无益,何况你近于虔诚的执著使我自惭形秽,我还能说什么?又能怎么说呢?还是谈谈我自己吧,你不妨以消遣的心情来读它,也许你会从中~味一种辛酸之外的怡静。想来你也清楚一九九零年在我来说是一个多么绝望的时段,曾有无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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