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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儿坪的女人们》

第1章

作者:裸猿 阅读字体选择:小字

我走进一条深深的峡谷。谷里幽暗阴晦,寂寥无声。我记得这条谷叫野狼谷。一想到野狼谷,我的背脊阵阵发凉,一股冷气从脚底直窜头顶。八年前,丫丫告诉我,野狼谷里有野狼成精,它常常幻化成姑娘,在这莽莽群山中的一条小路上勾引男人。有些好色之徒就上了钩,欢欢喜喜跟着姑娘走。走了不远,前面有一座深宅大院,有许多姑娘在院子里欢闹追逐。那位姑娘带着男人躲过她们,进了洞房。第二天黄昏的时候,那姑娘又在小路边的石头上坐着,梳理她那长长的黑发。而那位男子就永远失踪,不知到哪里去了。这故事听起来既美丽又可怕。如今正是黄昏的时候,说不定那姑娘就在路边的石头上,梳理她那长长的长长的头发。

好在这是冬季,大雪刚刚下过。野狼谷两边陡峭的山坡上尽是厚厚的积雪,淡黄的余辉斜照在白雪上,既扑朔又迷离。我想在这样的季节里,那毛狗精是断然不会幻化成姑娘坐在路边石头上等我的。

顺着羊肠小道,我磕磕碰碰地往上爬,终于爬到了观音岩。停下来,回身望。淡红的太阳就要落土了。脚下的**里迷雾蒙蒙。忽然想到阵阵妖气,再看前面观音洞边,赫然坐着一位姑娘在那一眼泻泉边梳理她那长长的头发。我的心里"突"地一跳,仿佛要炸了。细细一瞧,那哪里是一位姑娘,分明是一块石头。丫丫说,毛狗精就住在这个洞子里。这个洞子很深,没人敢进去。但是,我进去过,是丫丫带我进去的。

一想起那洞子里面的情景,心想真有毛狗精住着也未可知。不能再犹豫了,太阳要下山了。我必须一口气冲上山顶。

站在山顶的小路上,放眼一望,茫茫起伏的群山,白皑皑的一片,象一座座巨大的罩着白布的坟墓,整齐地排列在莽莽大地上。险峻而又阴晦的坟头朝着落日的西方,坟尾被一条南北贯穿的高耸的山梁串连起来,千百年来,稳稳的横摆在那儿。——这就是狗儿坪。

这就是我朝思暮想、刻骨铭心的狗儿坪。我又来了,狗儿坪!八年来,我的灵魂没有一刻安息。你那凄厉的山风,夜半荒坟里的哭声,还有山梁上孤独老狼的哀鸣,在我的心海里掀起滔天的巨浪。我的魂儿失落在这里。我不能不来。

寒风呼啸着滚滚而来。在幽深的野狼谷里,丝毫也感觉不到高塬风的肆虐。可是一上山顶,凛冽的寒风就扑面而来,它用拳击,用牙咬,用脚踢,要把我摔倒。山梁小路上的沙土粘腻腻的,粘在我的鞋上,使我寸步难移。

高塬的黄昏特别短暂。太阳一落山,夜色就来临。我裹紧大衣,竖起狐皮领子,不让刀割似的山风吹冷我的胸膛。在薄薄的暮色中,我看见一座高峰,赫然耸立,却又孤立无援。它象一支篙,定定地插在狗儿坪的山脊上,让狗儿坪象船一样在惊涛骇浪中安如盘石。

这座高峰,叫尖子峰。

通向尖子峰的道路是一条险绝的羊肠小道,知道的人很少。狗儿坪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就是不允许私下登上尖子峰。遇到干旱的年景需要求雨的时候,也只允许我的姑爷带着祭品独自上去。尖子峰是狗儿坪人的风水宝地,容不得别人的玷污。可是八年前,丫丫带着我偷偷的爬上了尖子峰。我这才知道登高望远的壮阔景象。站在尖子峰上,向西看,是坟似的群山,脚下就是狗儿坪;朝东看,脚下象突然塌陷了似的,从北到南,整个儿的万丈绝壁。绝壁下面是无边无际的山地,沟壑纵横,杂乱无序。尖子峰的北边,是茫茫无际的原始森林,森林之中隐藏着一个风光秀丽、清幽宁静的大水库,名字叫杨柳湾水库。

呼呼尖啸着的寒风,挟着雷霆万钧的力量,一刻不停地从尖子峰上直扑下来,仿佛整个白茫茫的宇宙之间,只有这寒风才是主宰。即使是身上穿着狐皮大衣,步行几十里山路,我也感觉有些冷了。路边稀疏的松树、柏树,扭曲了身子,踏着山风狂暴的节奏,**地舞蹈起来。那一丛一丛的沙枣树,怀着恶意,狠命地抽打我的大腿,我踉踉跄跄地走着,向尖子峰脚下走去。

尖子峰南边大概两百米远处,有一座**峰,人们把它叫做祭台山。祭台山的后面有一个水塘,叫三湾塘;南边是一坡荒地,干燥的沙土里生长着密密的艾蒿、野棉花和狗尾巴草。一到了冬季,就被狂暴的寒风刈割得不留一点生命的痕迹。倒是那层层叠叠的坟墓大刺刺地凸现出来,给人一种极度的恐惧。

想到坟墓,我又害怕起来。在狗儿坪随便那一座山梁上,随处可见荒废的野坟。而在夜色中,那种"鬼气"不仅可以看到,仿佛还能嗅到、摸到。我的背脊一阵阵发麻。

就在这时,我听到了狗的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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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我的姑爷世世代代生长在狗儿坪,生长在尖子~的~~。在~血~里奔涌着~风一样的剽悍,野狼一样的果敢。他那刀刻一般的皱纹横布在黝黑的额~,仿若狗儿坪那一条条平行的~壑。四十年前,他带着~里人的无知和大胆,只~闯~世界。在一个小镇~,他遇见了我的姑姑。尽管我的姑姑已经嫁人,可他还是一见钟情,费尽心机,拐骗了我的姑姑,~带到这荒凉的高塬~。姑姑的失踪,给我祖辈和父辈造成了巨大的~苦,而我丝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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