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耐心等待着。
再见刘主任,她目不斜视地走过去,但是眉梢眼角都传递着一种只有他才能看得懂的意思:你看着办!
谁都不知道这件事,当然不能让人知道,即使家人那里,她也一点儿口风都不露,她觉得自己的事儿自己做主就行了,给他们说,他们懂什么!
她的身体,果然是块水土丰沃的土地。一个月后,她发现了自己的异样。
竟然没觉得慌张,而是胜券在握。
她趁没人的时候去找了刘主任,说自己有了,问他打算怎么办?
去找他前,她曾想象过他得知后的表情,是惊讶?慌张?高兴?发愁?
她低估了这个看似大老粗的男人。
这男人冷静地反复问她:“你敢肯定?”
她低着头点头,两手互搓,搓得皮肤发烫干燥,“唰唰”作响。在这男人看来,她俨然是磨刀霍霍,而自己,就是这老姑娘眼里的小肥羊。
他刚收到老家的消息,他老婆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周娇杏就来了。
在老家没来消息之前,他也在观望。知道家里的老婆快生了,他一直等,倘若生的还是姑娘,他马上想办法离,和小周过有儿子的新生活。如果是儿子,那就------现在还真的是儿子。
面前的小周再有几分颜色,也是抵不过他那没见面的胖儿子了,连带着,他发觉自己现在分外爱自己那牛高马大的老婆,她简直就是全天下最伟大的女人,是他的王母娘娘观世音。
这小个子的老姑娘,就成了他的大麻烦。他后悔死了和她的事儿。
先稳住她再说,否则,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一旦闹起来------
他凑近她,压低嗓子说:“我晓得了,你先回去,我尽快-----哈,我尽快!”
周娇杏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就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她站起身,低头往外走,没再看他一眼。脚步小而琐碎,整个人显得抽抽巴巴。
看着她耷拉低垂的肩膀,刘主任瞬间觉得索然无味,生出了点嫌恶。
遇上不负责的男人,如果一定要管他要结果,要么让他舍不得你,要么让他惧怕你,又爱又怕当然最好。如果你一样都做不到,那你只好悔不当初。
娇杏一样都做不到。倘或她能回头阴恻恻冲他笑一下,结果说不定会大不同。
她说到底,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女工,遇上这种事,孤立无援,也只好孤立无援。
她只好再等。
过了几天,不见刘主任了,听说他回老家了。她心中暗喜:一定是回家和老婆摊牌去了。一想到这,心里一阵子惊慌、害怕,要是他老婆来厂子里闹怎么办?揪住她打她怎么办?她不是没在街上见过这场面。转念一想:已经到这一折了,还能怎么着?再说她老婆不过是个农村妇女,说不定只会哭哭啼啼,连门都没出过呢。
她买了三斤毛线,二斤蓝的,一斤红的。开始偷偷摸摸织毛衣,她想等他们办喜事的时候,正好穿,他穿蓝,她穿红。每天晚上,她回到自己屋锁死门,就开始织呀织,不满意就拆了重织,就这样织了拆,拆了织,每天忙到大半夜。
这刘主任,一走竟然一个月,娇杏心里开始七上八下。
又有小道消息,说是刘主任喜得贵子,回家屁颠屁颠伺候月子去了。大家都议论纷纷:这回主任得乐翻天了!
娇杏听到这消息时,胸口象被闷闷打了一拳,半天喘不过气来。
她将信将疑,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可是看样子,众人所言非虚。
她只有等待。欲哭无泪地等待。
又等了两个月,还是没动静。大家都笑,这主任是要伺候到孩子一百天才行了吧。
可是娇杏肚子里的孩子等不得。个子小,三个月以后,她眼看渐渐要瞒不住了,主任还不回来。
刘主任其实也不消停,离得再远,他也不忘经常探听厂子这边的消息,只怕东窗事发。
好像没露馅,也不知道这小周现在怎么样了。刘主任思前想后抽了一晚上烟,拿了一个主意,并打算马上行动。
又过了一个多月,厂子里传出一条千真万确的消息:刘主任调回老家去了。手续都办的神不知鬼不觉,人都没露面。好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似的。
周娇杏乍一听,如五雷轰顶。她万没想到,这男人会给他来这一招阴的。金蝉脱壳——真正的金蝉脱壳。
娇杏真想找到他,狠狠扇他耳光,扇死为止。她想去找他,让他说个明白,可事到临头,她竟然一点力气都没有。她怕。
厂里有个小青年来找她,她认得的,是刘主任的心腹。叫她下班后,去厂子小路边的树林里等。有人找她。她心里知道是谁。
果然,是刘主任。在当初给她下跪的地方,他背着手站着,像个大领导一般,等她走过去。
她走过去,怨恨地盯着他。
他说:“小周,你看这事,咋整?”用的是事不关己的口吻。
她懵了,一时间竟想不到怎么答。
刘主任说:“小周,你也不小了,要注意作风问题,以后找个老实人好好过日子吧。这是五十块钱,你处理一下好好补养补养。”
他给她手里塞钱,她啪的挡开了。几乎嘶叫着道:“我脸都不要了还要钱吗?”泪水哗哗直流。她几时受过这样的气。
刘主任紧张地看了看四周,威严地、几个字几个字地说:“小周,你不要闹,你闹的话,没好处。你说是我的,谁信?我是不会认。我要是还在这厂,你闹还行。我都调走了,你追着我闹啊?我是不回来了,你还要嫁人哪小周!你得替自己打算打算!”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脑袋发晕,嘴巴发干,却说不出一个字。
刘主任什么时候走的,她不知道。醒过神来,她发现自己兜里多了一摞钱,不用说,是那五十块。
没错,明摆着,她这是让人耍了、玩了、欺负了,还算准了她不会闹。她不是能拼得鱼死网破的人,她拼不起。她现在只能哭,真恨不得一头栽到面前的小河里淹死算了。水哗哗的流着,她走上前,几次探脚,又收了回来。她蹲下用手试了试水,水真冷,她放弃了。
可是接下来怎么办?她一个人去医院把孩子做了?她听说那可疼着呢!她这辈子最怕的就是疼,在家端个重点的东西手还得疼好一会呢。
腿一软跪在地上,她疯了一样,一边哭一边扇自己嘴巴。
她哭够了扇够了,失魂落魄的回了家。
刚进家,就被她爸叫里屋了。挨了大耳光后,反而踏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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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了,小黄』
她~赶~带她去了一趟医院,怕遇见~人,去的是离家较远的医院,把孩子~了。~杏在~术台~~得~去活来。~术~完了,脸色苍白,~~搐作一团。她~心~得不得了,趁天黑蹬了辆平板车~载回去了。整个事~得神不知鬼不觉。可是~杏后来的几十年屡屡~头~,她想是当时在平板车~着了风的缘故,她~就这件事,她~害苦了她。回到家,她~唯恐她落~什么~病,伺候得无微不至。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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