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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中月”一消失,那青石便一块块迅速落回,还原平整的地面。最后几块石砖还未落定,井在野的掌风已至。只见红翅在半空中停一瞬,红衣扬起,一掌直落,“轰”一声巨响,石屑飞起。地面出现一个深坑。井在野右掌收回,左掌又出,连续击出。石屑纷扬,一时间,石屑成雾,弥漫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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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尾宿心内一阵闷痛,身形一晃。他心知不妙,连忙撤回灵力,定神维系德浴宫的幻术。但他的修为比起誉为四国第一宿将的井在野来说,到底差了一大截,非但没有定住幻术,反被井在野牵制,这才显出了真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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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青石俱碎,德浴宫逐渐恢复其真正面貌:地面上没有石砌,杂草丛生,仿佛百年未经修缮,井在野又飞起数丈,预备给予青石地面最后一击,彻底清除幻术,但是下面的情况却又变了。
空中的尘埃迅速凝聚成青色齑粉,青色齑粉迅速凝聚成石子,石子一块块聚拢,最后凝聚成了石头,恢复为青砖,落回地面。井在野的眉头皱起,他刚才一番攻击全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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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乙颐对尾宿点点头,后者会意地闭上双眼,五将只见刺目的青光自青乙颐手掌边缘激射出来,瞬间穿越尾宿的身体,顿时,尾宿的身体开始发光。青乙颐的灵光激出了尾宿的本元:青光中略微带紫,华贵又神秘的光。
角量等人一见尾宿的紫眸,就猜疑他乃魔族后裔,这时见到紫光,他们再不怀疑。紫光,只属于魔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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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面平坦,青石整齐,方正如棋盘。忽然,棋盘四周亮起一片青光,青光沿着青石构成的经纬纹路,一道道奔走起来,只是一晃眼的功夫,形成了一张网状。由高空往下看,井在野仿佛置身蛛网。
井在野心下警戒,又飞高数丈,却见那网中央突了个小山包,山包越来越大、越来越高。大约高到丈许后,竟幻化成树状。青色的树,石构的树,不停疯长的树。井在野心下大乱,一边迅速往上飞去,一边打出几掌。掌风到了树身上,倒实了蜉蚍撼树。而这么几掌的功夫,树却越长越快,人树间的距离更短。
井在野心骇,又往上飞了数丈,最后于半空中瞥了眼德浴宫深处,他不得不做个选择!收回神来,那树只矮他一丈,没法,他咬了咬牙,转身往来时的路逃逸——往高飞已经飞不过树,再往里去就是找死。
井在野运足全身功力,往来时的路逃跑。树毫不犹豫,向他伸出巨大的手臂,追了过去。一个如惊猿脱兔,一个如流星赶月,但到底是树的速度更快一些。说时迟那时快,树枝追上了井在野,“唰”一声,他挂在身上的红衣被树枝钩了下来。井在野感到后背一阵巨痛,腰身被树枝缠绕,他不禁胸口发闷,心头郁结:难道要死在这吗?
巨大的树枝却在这一刹那倒了下来,原来它伸手伸得太长,也到了极限。根基就那么一块地面,往上长容易,往前伸却有限度。
井在野惊讶地看到树变回了青石,青石暗淡了颜色,分散开来,化为夜风。而回头,巨树如幻影,眨眼消失。他呆呆地停在半空,过了好一会,才觉得后背粘呼呼的,经风一吹,有点凉。他用手一摸,红色一片,不分血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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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乙颐收回手,咒骂了声:“他娘的命大!”
尾宿睁开眼,道一声:“可惜,只差一点。”越过青乙颐的肩,他看到房兔清澈的眼,不禁低下头去。
斯兰宫青灯幽静,每个人都在看尾宿。微妙的沉默后,青乙颐道:“尾宿,你跟我走!”说完他就走,尾宿应声而随。
角量目送他们的背影,轻轻地叹了口气,也跟着走了。接着是房兔,她默默低头而去。氐弥看了眼亢无敌和无心二人,亢无敌虽然眼睛没有瞧无心,但心思全在他身上。氐弥暗自感慨,正准备拔腿,亢无敌却挽留:“老弟,你留下来陪我一会好不?”眼神可怜巴巴,氐弥不得不留下。
无心却转身往殿深处去,亢无敌喊道:“你等等,别走!说你呢,别走!”
无心没有转回他的小脑袋,继续往前走。
“无心!”亢无敌厉声道,可是无心却瞬间消失。
亢无敌一脸失落。氐弥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给他点时间,他毕竟还是个小孩!”
亢无敌唉声叹气。氐弥犹豫了片刻,还是问道:“他名唤无心,与你无敌之名同了一字,而看他刚才那一手灵光,和你该是一家人。那他究竟是你什么人?”
“爹!”
“啊?”氐弥一惊。
“不,说错了,我是他爹!”亢无敌有些言语混乱,“他生下来后,不对,我把他生下来后,哦,是我生他下来后……就是,哦……这个你明白的?”
氐弥点点头。
亢无敌长长地吁出口气:“当年我死活没认他娘,他娘就自杀了……其实,当时你也看到了!”
氐弥眼前顿时出现六年前的一幕。一个女子抱着一个婴儿悲痛欲绝离去的背影。事隔多年,那女子的容貌,他怎么也想不起来。
“当时我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不认她呢?她怀中还抱着孩子呐!”
“就是还抱着那小家伙!”亢无敌接口道,“你看看那家伙跟我有一点点像吗?”他指着自己的脸道,“我儿子能秀气得跟个娘们似吗?这么帅的老子,怎么可能生一个那么女里女气的小子?”
氐弥很严肃地说:“你儿子是不像你!我也不相信你能生出那么漂亮的小子!”
“你!”亢无敌盯看氐弥一会,又低下头道,“说实话,他长得更像他娘。现在我看出来了,可是已经太晚,他娘,死了。三年后我才知道,据说是自杀的,所以那小子视我为仇人!”
氐弥低声嘲讽了句:“居然会有女人为你死!”
“我怎么知道她会死呢?她不是那种没了男人就会死的女人,何况究竟为什么死我到现在还没弄明白,甚至连怎么会跟她……那个都很糊涂!”
氐弥沉默了一会然后道:“的确,你的为人我很清楚,你这人除了爱说些浑话,没别的嗜好……”
“我只记得,当年我陪主上到她家去,席间只是多喝了点酒,以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醒来就看见她娘光着躺我床边,我利马就逃了!”亢无敌粗着嗓音问,“换了是你,你认吗?”
氐弥迅速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六年前亢无敌出入过的场所,猛然想到一家人。“难道她娘家姓皝?”
亢无敌立时浑身一颤,“你,你怎么知道?”
氐弥苦笑道:“难怪能生出无心这样的小子来!身上流着皝家的血,自然天生具有卜师的素质!只是,你怎么会到皝家做客?皝家,可是我们元国最神秘的家族。多莫诺曾经说过,三十年可出一个顶尖优秀的卜师,可三百年都出不了一个皝家这样的卜师之族!”
亢无敌愣住了。他当时只觉得皝家人家有点神秘,却一点都不了解什么卜师之族。
氐弥又道:“你身为元国宿将,世袭的宿将,几百年世代相传的纯正血统已使无心拥有挤身上位宿将的资格,而他的母亲,元国皝家,卜师之族!无敌啊,你儿子将来的造诣将远超你我……四国第一宿将之位在等待他!”
“我没想那么多,眼下,我只希望他认我就好。什么四国第一宿将之位,我不稀罕,我儿子也不会稀罕!”
氐弥暗暗叹了口气,下面一句话就没说出来:这恐怕却是皝家女子的希望!
二人无言,不久后离开斯兰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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