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除皇太后之外，再没有其他的人知道了。去年年底的时候儿，侧福晋曾怀过一个孩子。”她停住话，偷瞧了我一眼。

我心里一紧，知道皇太后不会拿这种事来骗我，没言语，耐心地等着听她的下文。

“当时四阿哥怕福晋知道，便跑来求皇太后。其实这事儿，四阿哥全可以自己解决，他之所以来求皇太后，定是怕一不小心走漏了风声。一来，四阿哥那时才讨得福晋欢心，这事儿若被福晋听了去，必会惹得福晋生气，一个闹不好，他之前花的心思可就全都白费了；这二来，怎么说侧福晋怀的也是皇家血脉，这事儿若被皇上听了去，少不得会重责于他。他不想做此不利于己的事儿，便跑来求皇太后，可皇太后哪儿会不明白此中因由？开始时，任四阿哥好话说尽，皇太后都不肯答应，可四阿哥不死心，那几日一直缠着皇太后，最后也不知跟皇太后说了些什么，结果竟说动了皇太后。隔天，皇太后便派了个太医过去。唉，只是可怜了侧福晋，那个太医回来之后，说侧福晋往后再不能怀孩子了，能捡条命回来都已算是福分了。”她小心翼翼地看着我，顿了顿，才接着说：“还有，那个太医当晚便在家中服毒自尽了。”

我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感觉，只觉浑身无力，像要虚脱一般，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轻唤了我一声，见我全无反应，也不再多话，忙冲我福身告退，之后就悄声离开了。

我闭上眼睛。

想起初见秀珠时，她那副笑笑的模样；想起自己刚过门时，她那副清减的模样。若没有我，她的孩子应该已经出生了；或者，她根本就不会和奕詝有任何交集，也就不必忍受这种痛苦。

想起跟奕詝相处的点滴。虽然我知道后世对他的那些评价，贪酒好色、纵欲自戕、吏治腐败、昏庸无能，可我却从未这样想过他。我以为所有这些，都是因为时局的内忧外患，因为他做事太过优柔寡断、性格太过内向柔和，不懂给自己减压所造成，每次想到他日后要面对的那些事，都会很心疼他。

我自以为对秀珠很好，自以为很了解奕詝，可结果呢？想着秀珠的遭遇，想着奕詝在我面前表现出的表里不一，只觉自己如坠冰窖一般，身上不住地打着寒颤。

怪谁呢？怪奕詝吗？我在梵宗楼时，全因与外间隔绝，才会将全部精神都寄在他身上，而实际，并不是真心接受了他。对他那时所做之事，我有资格去怪他吗？虽然我一直在努力，可时至今日，我自问并未做到全心对他。如今面对他对我的隐瞒与欺骗，我有资格去怪他吗？

我摇头苦笑，明知自己没资格去怪他，却也无法接受。

我不知道以后该如何面对他，又该如何面对秀珠，甚至，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

我脑中一片混乱，却无力去思考，只感觉头痛得像要裂开一样，不知煎熬了多久，才昏沉沉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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