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玉芙房里出来,见春桃正站在我房门外,便快步走过去,冲她微微一笑,“等很久了么?走罢。”
春桃面露犹豫之色,朱唇微启,却未发出声音,最终垂下眼帘,默默转身,头前朝院外走去。
我俩一路无话。行至寿康宫正厅门外的时候,春桃忽然拉住我的手,眼含鼓励地冲我点了下头,然后便掉头离开了。
我吸了口气,抬脚迈入厅内,“奴婢给皇太后请安,皇太后吉祥!”
“起来罢。”皇太后语气如常。
“谢皇太后。”
“兰丫头,今儿给哀家说个什么故事呀?”皇太后脸上挂着慈祥的笑容,一如往日。
我微笑以对,“奴婢给皇太后说个小故事罢。”
皇太后含笑不语,用眼神示意我说下去。
“从前有个大学士,他呕心沥血将时政中的一些弊病整理成册,上奏给朝廷,然而,他的看法不但未被认同,还因此被朝廷排斥。当他得知这一消息时,只漫不经心的‘噢’了一声,之后便自写辞呈,且未做任何表白。事隔十几年,他当日的看法终被朝廷所认同,当他的案子平反后,他仍是轻轻‘噢’了一声,无所表白。事后有人问他,他笑说‘无所表白只因无需表白’。”我一路行来,心中早已想好,知道多说无益,便借用北京大学原校长马寅初的故事以表此时心态,“其实他这一个‘噢’字便已胜过无数表白。”
皇太后看了我一会儿,颌首一笑,“丫头,哀家还真是打心眼儿里喜欢你。屈指算算,哀家跟你相处的时日也不短了,你的心思哀家又岂会不知?”
“奴婢谢皇太后抬爱。”
“你是个聪明人,此事有关皇室声誉,个中厉害你心里应该明白,哀家也帮不了你。”
“奴婢明白。”
“前人教训。”皇太后轻叹道,说完秀眉微挑,凤目直盯于我:“你还记得曾跟哀家说过的话么?”
“奴婢始终牢记于心。”我知皇太后指我曾借《洛神赋》表明心迹一事。
皇太后满意地点了点头,“眼下就快到年关了,近日内务府正在拟琳妃进贵妃的旨意,你的事儿恐怕要等过了年,旨意才能下来。”
我垂首不语。
“放心,哀家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奴婢谢皇太后。”
“回头哀家叫人传个口讯,先调你到奕詝院儿里去伺候。”皇太后说完冲我摆摆手,“行了,你回去收拾收拾罢。”
“是,奴婢告退。”
小枝一言不发地帮我收拾衣物,眼看收拾得差不多了,却忽然停住手,低头抹起泪来。
我忙拉起她的手,“哭什么?”
她哽咽着:“若兰,我,你怎么说走就走了呢?虽说要调到那边儿去,可也不用这么急啊?”
我故作轻松地耸耸肩,“反正早晚都要过去的。”
“可是,我舍不得你呀。”
我失笑,“我又不是去很远的地方,不过多隔了两个院门而已,你随时都可以过去找我呀。”
“可是,六……”
“好了。”我笑着打断她,“快点儿帮我收拾东西吧。”
她用衣袖拭去脸上的泪痕,勉强冲我笑笑,一低头,眼中又闪出泪花。
我握了握她的手,弯下腰,正待重新拾起散在床上的衣物,忽听“吱呀”一声门响,便应声回过头去。
奕訢直直地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望着我。
小枝快步上前,冲奕訢福身道:“奴婢给六阿哥请安,六阿哥吉祥!奴婢告退。”说完就起身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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